洛溪站在自家院門口,冷眼看著那兩輛吉普車卷起塵土離開。
村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徐二柱家方向,還隱隱傳來辛雅云壓抑不住的,絕望的嗚咽聲。
徐梅紅著眼睛跑過來:“洛溪哥,嬸子她,她”
“我知道。”洛溪當(dāng)然知道。
山林的風(fēng),早已將一切傳遞給他。
他看著手里那張縣里剛發(fā)下來的,蓋著紅戳的封山令,又看了看遠(yuǎn)處隱約可見的,如同巨獸般沉默的安嶺山脈。
山雨欲來,陰云壓頂。
郭家,調(diào)查組,封山令,恐嚇,辛雅云的崩潰
風(fēng)暴已至。
“來吧。”
“看看這安嶺的天,究竟是誰說了算!”
夜,黑得像潑了墨。
十里莊死寂一片,連狗都不敢叫了。
白天調(diào)查組那通折騰,像塊大石頭壓在每個人心口,沉甸甸的。
村口臨時設(shè)了卡子,掛著馬燈,兩個裹著棉大衣,縮著脖子的民兵抱著槍在那守著。
凍得直跺腳,眼睛卻死死盯著進山那條黑黢黢的道兒,生怕漏過個鬼影子。
洛溪像沒重量的影子,貼著村后最陡峭,長滿荊棘刺藤的崖壁往下溜。
白天封山的紅頭文件貼出來,他就知道郭家要憋壞水。
晚上肯定看死進山的路。
可這安嶺,是他洛溪的安嶺!
想靠幾個卡子就把他困死?
做夢!
他手腳并用,動作快得像山貍貓,粗糙的巖石和帶刺的藤條劃破了衣服,在皮膚上留下火辣辣的口子,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山風(fēng)就是他的眼睛,草木就是他的耳朵。
那倆民兵縮在背風(fēng)處抽煙的動靜,他隔著老遠(yuǎn)都聽得清清楚楚。
繞開卡子,一頭扎進密林。
他沒有點燈,也不需要燈。
腳下的路自動在他腦海里鋪開。
哪塊石頭松,哪片地是爛泥塘,哪個方向有野獸新留下的氣味,都清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