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有些驚訝,請他到書房里說話。
竇啟俊知道陳嘉是宋墨的表妹夫,進了書房,這才露出幾分焦慮來,道;“我有急事想單獨跟您說。”
宋墨和他去了隔壁的暖閣。
竇啟俊低聲道:“是五叔祖父讓我來見您的。他老人家說,彈劾的事只怕與沐川脫不了干系,讓您仔細沭川的人,小心被別人鉆了空子。若是實在不行,避其鋒芒,韜光養(yǎng)晦,才是正經(jīng)。”
宋墨萬萬沒有想到竇世樞會向自己示警,他吃驚地望著竇啟俊。
竇啟俊見自己這個向來鎮(zhèn)定從容的姑父竟然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不由得呵呵一笑,道:“五叔祖父也是怕家里的人出事,所以特意讓我來跟姑父說一聲。”
宋墨點頭,心里不由感慨,難怪竇世樞能成為竇家的首腦。
他真誠地道:“你代我向五伯父道謝,說我會小心的。”
竇啟俊“嗯”了一聲,道:“四姑父聽說御史是沐川的人,并沒有十分的震驚,莫非四姑父已經(jīng)知道這人與沐川有關(guān)系?”
宋墨含蓄地道:“我剛剛知道。”
竇世樞能查出這層關(guān)系,多半是靠著竇世樞現(xiàn)在的位置和這么多年來打下的人脈,而宋墨也能很快就知道……這就有點耐人思味了。
竇啟俊滿臉敬佩地看了宋墨一眼,笑著站起身告辭。
宋墨留他喝臘八粥。
竇啟俊笑道:“我還要給五叔祖父回話。等哪天得了閑再專程登門拜訪。”又道,“有什么事要我?guī)椭芡鹊模愿牢乙宦暠闶橇恕!?/p>
宋墨笑著送竇啟俊到了大門口才折了回來。
陳曲水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書房,正和陳嘉說著閑話。
見宋墨進來,他笑著給宋墨行禮。
如今很多人都知道宋墨被彈劾的事,宋墨以為他也是為了此事而來,笑著請了陳曲水坐下。
陳曲水見宋墨沒有讓陳嘉回避的意思,也就直言道:“我這個春節(jié)都在琢磨定國公府的事。我記得竇六老爺有次在槐樹胡同喝了酒,和竇家的幾位爺說起科舉的事來,其中就提到了梁閣老,說他出身寒微,因而特別瞧不上那些高門大戶的子弟,用人喜歡用寒門士子,評時文喜歡文風(fēng)慷慨激昂的,如果梁閣老被任命為春闈的主考官,大家可得小心點,別被梁老閣點了會元,到殿試的時候卻不知道深淺地冒犯了天顏才好。
世子爺,我記得那時候梁閣老剛剛主持內(nèi)閣,皇上又舊疾復(fù)發(fā),您說,他這么做會不會只是因為看不慣定國公府的煊赫張揚呢?”
宋墨聞言神色凝重,道:“你的意思是?”
陳曲水道:“我的意思是,皇上可能怕自己突然殯天,想讓定國公扶佐太子,又怕定國公桀驁不馴,所以尋個錯處要問定國公的罪。丁謂與定國公有隙,趁著這個機會指使鐘橋折磨定國公。而梁繼芬新任首輔,正想在皇上面前表現(xiàn)一二,覺得定國公擁兵自重,不敬朝廷,因而對定國公的遭遇視而不見。那鐘橋畢竟只是一個的小小的指揮使,他見錦衣衛(wèi)對定國公用刑而隨行的御史裝聾作啞,有可能覺得這是丁謂早就打通好了上面的關(guān)節(jié),這才肆無忌憚,按照丁謂所說的謀害定國公……”
陳嘉是當(dāng)事人。
他仔細回想當(dāng)初的情景,還就真有這種可能。
錦衣衛(wèi)和都察院隸屬于兩個不同的圈子,平時井水不犯河水,能同時讓錦衣衛(wèi)和都察院都保持沉默的,除了皇上,沒有
豁然
在宋墨認識的人里面,沒有誰比既是梁繼芬的同僚又是他的競爭對手的竇世樞更了解梁繼芬的了,而且從格局上來講,也沒有誰比竇世樞看得更深遠,知道的更多。所以在宋墨見到竇世樞的時候,并沒有隱瞞自己的意圖,他把曾經(jīng)發(fā)生在定國公身上的事都告訴了竇世樞。
竇世樞沒想到宋墨一直沒有放棄給定國公翻案。
大丈夫立世,有所為而有所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