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拉了竇昭的手,喃喃地道:“還好有你在我身邊。”他才不至于因為一時的迷茫而迷失了雙眼。
可這件事畢竟關系深遠,不僅皇上知道了,就是太子也聽說了。
太子很關心地問起宋墨這件事。
宋墨頗為無奈地道:“您也是知道我五舅舅的,吃喝玩樂是一把好手,其他的事卻素來不關心。如果濠州那邊也和五舅舅是一樣的想法,我二話不說,立刻把大舅舅送給我的東西還給五舅舅。可我大舅母的想法卻和五舅舅背道而馳,東西是我大舅舅留下來的,我怎能罔顧我大舅母的意愿?”
太子連連點頭,道:“你五舅舅在京都的時候,的確是孟浪了些,也難怪你不放心把你大舅舅送給你的東西還給他。”他不由得為定國公而唏噓道,“那樣英雄的一個人,竟然落得如此的下場。”
宋墨聽著心中一動,佯裝著傷心的樣子低下頭抹著眼睛。
太子長嘆了口氣,端了茶。
宋墨派了人打聽這件事,卻始終沒有什么進展,正巧太子妃賜了幾件過年的衣服給元哥兒,竇昭要進宮謝恩,就試著說起了定國公的事:“世子爺回去雖然好一陣子難受,可也感念著殿下的關心,想進宮來謝恩,又怕給殿下惹出麻煩來,特意叮囑臣妾,請?zhí)渝钕孪虻钕罗D(zhuǎn)達我們世子爺?shù)母屑ぶ椤!?/p>
遼王的舉動,太子和太子的幕僚們并不是一無所察。太子定下的策略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做個恭順聽話讓皇上放心,也抓不到任何把柄的太子。如果他出手對付遼王,只會驚動皇上,讓皇上覺得他不念手足之情,還沒有登基就開始清算兄弟,他這儲君的位子也就難保了。
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太子被毀在輕舉妄動之上。
可看著遼王蠢蠢欲動,萬皇后為他千般遮掩,太子就像坐在懸崖邊,覺得自己隨時有可能墜入萬丈深淵,卻無能為力。
他的這種焦慮能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多年來一直與他同心協(xié)力的結發(fā)之妻。
太子妃也是因為如此,才會在皇太后面前下功夫,這才得到了皇太后的支持。
宋墨是金吾衛(wèi)的都指揮使,拱衛(wèi)著禁宮的安全,又督管著五城兵馬司,如果宋墨站在他們這一邊,日后不管遼王使出什么手段,以宋墨的能耐,怎么也能抵擋一二。有了這一二之機,神機營、五軍營就可以趕過來救駕了。
竇昭的話,讓太子妃動起了心思,她想了想,摒退了左右的人,低聲對竇昭道:“定國公在福建的所作所為,皇上心里清楚得很,縱然有一兩件膽大妄為之事,卻是瑕不掩瑜。皇上要問定國公的罪,殿下曾向皇上為定國公求情——我還記得當時是在偏殿,皇長孫生病了,皇上來探病——皇上對殿下很是失望,道:‘定國公是什么人?國之棟梁,你就算是要為他求情,也要等到他在詔獄里受了刑,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的時候。你還是儲君呢,連這種時機都把握不了,以后怎么治理祖宗留下來的這一片大好河山?’殿下聽了這話極為高興,對我說,皇上這是在為他鋪路,要把定國公留給他登基之后用。可誰曾想,皇上這話說了沒幾天,定國公就死在了路上……殿下也一直納悶著,不知道是皇上臨時改變了心意?還是有人推波助瀾害了定國公……”
竇昭心如鼓擂,腦子嗡嗡作響,半晌才回過神來。
太子妃已笑著問起元哥兒的日常起居來。
竇昭忙靜心凝神,和太子妃聊起了孩子經(jīng),直到女官來稟告太子妃,說太后娘娘有請,竇昭這才告退出了東宮。
宮里的甬道寬闊平坦,她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來。
金桂和銀桂見竇昭臉色有些蒼白,忙上前扶她上了馬車。
竇昭定了定神,吩咐車夫:“快點回去!”
她很少這樣的急切,車夫不敢遲疑,應了一聲,揚鞭驅(qū)車朝英國公府急馳而去。
竇昭深深地吸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不過兩炷香的功夫,馬車已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T诹擞拇够ㄩT前。
竇昭吩咐金桂:“你快去把世子爺叫回來,就說家里有急事。”
金桂坐著竇昭的馬車去了金吾衛(wèi)的衙門,竇昭長吁口氣,回了內(nèi)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