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張薄薄的箋紙,竇鐸拿在手里,卻覺得有千斤重。
他到現在還不相信竇世樞會把自己的錢拿出來。
可眼前的這紙文書卻又讓他不能不相信。
一旦指印按下去,事情就再也無法收拾了。
竇鐸想著,額間的汗就落在了文書上,漸漸洇開,像一滴淚。
有黑影在他眼前一晃,手中的文書突然被人抽走。
“我知道爹爹是怕我不同意。”竇世英把契約撕得稀爛,然后揉成一團丟在了墻角,“五哥不用多說了,壽姑是我女兒,陪嫁理應由我出,這一半銀子,我答應了。”
盤算
晚上,被留在東府的竇昭睡在六伯母內室的碧紗櫥里,怎么也睡不著。
西竇的一半財產,就這樣歸她了?
她腦海里反復地浮現出父親將文書揉成一團時那溫文中帶著堅毅的樣子。
竇家四分之一的產業,父親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俞大慶不過管了母親那么點陪嫁,母親一死,就有了別樣的心思。她一個五歲的稚童,誰會忠心耿耿地幫她打理這些產業而在錦帛面前能不動心?
要不要聯系崔家的人呢?
前一世,她十二歲。
這一世,她還懵懂不知。
竇昭已經經歷過太多,早已不敢用金錢去考驗一個人的心性。
而在碧紗櫥的另一邊,紀氏也沒有睡。
她在想今天的事。
有心和丈夫說幾句貼己的話,轉頭卻看見丈夫酣睡的臉龐。
千言萬語就這樣堵在了心里。
她輕手輕腳地披衣起床,先去看了看“睡著”了的竇昭,然后一個人坐在了臨窗的大炕上。
現在的竇昭,好比個襁褓中的嬰兒手里拽著袋金元寶,雖然金元寶可以保證她衣食無憂,可她卻無力保管,只會讓覬覦它的人生出搶奪之心。
這對竇昭來說,弊大于利吧!
紀氏想到她熟睡時靜謐的面孔,寫字時認真的表情,還有偶爾眼中閃過的一絲狡黠,突然間心痛不己。
這么好的一個孩子,難道就讓她這樣毀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