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閉上了眼睛,好一會才睜開,神色平和了許多。
她柔聲喊著“映雪”,道:“當(dāng)初的事,是大嫂對不起你,我跟你賠個不是。我嫁到王家這么多年,說是我在主持中饋,實際上沒有你,這個家我根本撐不下去。你一向聰明,有些話不用大嫂說,你也應(yīng)該明白。妾室扶正,是要趙家寫一份同意書的。竇家和趙家搞得這樣僵,趙家怎么可能會寫同意書?而且竇家的態(tài)度你也看見了,要是有意把你扶正,諸家不同意婚期的時候就正好可以趁機和諸家解除婚約了,怎么會等到這個時候?何況那諸家也不是什么小門小戶,竇家不可能為了我們得罪諸家。父親雖然起復(fù),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縣令而已。以后該怎么樣,你要好好想想才是。”
王映雪伏在龐玉樓肩頭,細(xì)聲道:“大嫂,從前你不是總告訴我,有些事,要試試才知道嗎?”
高氏被堵得透不過氣來,最后說了句“你再仔細(xì)想想吧”,拂袖而去。
混亂
高氏走出門,她的乳娘立刻迎了上來,看見她臉色鐵青,乳娘心中一跳,急急地低聲問道:“出了什么事?”
“瘋了,瘋了!”高氏氣得直哆嗦,“她們?nèi)集偭耍 闭f話間,已把院子瞅了一遍。
院子里悄無聲息,屋檐下的大紅燈籠照在臺階旁盛開的玉簪花上,玉簪花都平添了幾分的明麗。
她是大家出身,院子里看不到人就并不代表院子里沒有。
“你去叫了車夫,賞他一兩銀子,”高氏吩咐乳娘,“我們現(xiàn)在就啟程回南洼。”
馬車和馬車夫都是同村李舉人家的,李舉人聽說王行宜起復(fù)后強行借給他們家用的。原來說好了明天晚上回去的,現(xiàn)在要人家車夫連夜趕路,打賞是少不了的。
乳娘知道事情有了變故,但她是從高家出來的,懂規(guī)矩,什么也沒有問,喊了馬車夫,借口說家里有急事,先行離開了竇家。
路上,他們碰到竇家的馬車。
乳娘“咦”了一聲,笑道:“可能是竇家七爺回來了!”
言下之意是不是要打個招呼。
高氏卻拉了乳娘,吩咐馬車夫:“不要停!”聲音有些急促。
兩輛車錯身而過。
高氏長長地吁了口氣,喃喃地道:“我現(xiàn)在哪還有臉和竇家的人打招呼!”
乳娘這才湊到高氏的耳邊悄聲道:“怎么了?”
高氏生下來就由這乳娘照顧,后來又跟著她在王家苦熬了十年,于高氏像親人一樣,她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乳娘聽得目瞪口呆,著急道:“這可怎么好?這可怎么好?”想到高氏連夜往南洼趕,拉了高氏的手不停地囑咐她,“您和大爺成親第十九天大爺就跟著老爺去了西寧衛(wèi),說起來,您和大爺之間只有恩,沒有情,您可不要犯糊涂,這是他們兄妹的事,您勸勸也就罷了,千萬不要一個人在那里硬頂著。老太太的性子您是知道的,這些年要不是您,王家怎么買得起田,姑奶奶怎么做得了生意?您待老太太比親娘還要親,可老太太說起家里事來,總要把姑奶奶放在您前面。龐氏不情不愿地嫁了進來,家無余財?shù)臅r候尚瞧著你不順眼,仗著二爺對她千依百順,非要和你爭個高下,現(xiàn)在老爺起復(fù)了,她還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呢!可別到時候讓全家人都瞧著您不順眼。”
“做娘的都心疼女兒,我娘還不是心疼我。”高氏無力地辯了兩句,道,“我之所以要趕回去,就是想說服大爺請公爹出面,強行地把小姑接回去。不然讓龐氏這樣攪和下去,就算是把小姑接了回來,只怕到時候也會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那可就丟死人了!”神色有些無奈。
乳娘不住地點頭:“您心里有數(shù)我就放心了。”
那邊竇昭看見輛馬車從身邊過去,不由回頭望了一眼。
這半邊街都是西竇的宅子,誰這個時候從這里經(jīng)過?
念頭閃過,聽見高升道:“七爺,好像是王家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