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枯木遍野。
“癆病鬼!喪門星!銀子掙不到,你還有臉撿個小野種回來!”
尖銳難聽的罵聲傳遍左鄰右舍。
楊氏抱著一個兩歲大的奶娃娃低聲下氣哀求:“娘,這孩子那么小,扔在外頭會死的”
“她死不死關我屁事?”老太太一雙吊梢眼橫過來:“你進門四年無所出,現在還想撿個野種回來壞了我老劉家的根?”
提起這事,楊淑儀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嫁進劉家四年,前后懷了四個孩子都沒能保住。
她身體也因此越來越差,去年感染了一次風寒后咳疾更是久病不愈。
這孩子是她剛才去河邊洗衣裳時撿到的,打第一眼看見心里就隱約有親近之意。
前年發大水,地里的莊稼幾乎是顆粒無收。
原本盼著去年收成能好些,可自打過了去年立夏零零散散下了幾場地都打不濕的毛毛雨。
地荒了近兩年都無法種莊稼,家家戶戶都在憂愁中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娘,我明兒就去鎮上多接些散活,孩子小吃得少,您就容我在家多添雙筷子吧?”
“別做這白日夢!”劉母滿臉嫌惡指著她懷里的孩子:“你就算掙了錢那也是我劉家的,還想給這小野種花?”
楚悠悠望向兇神惡煞的老太婆,小兔子似的往女人懷里瑟縮:“娘親,怕?!?/p>
一句娘親,被孩子那雙小手抱住,依戀的模樣讓楊淑儀莫名又有了勇氣。
她抬起頭,直視著劉母:“娘,進門幾年,無論是相公的筆墨紙硯抑或是家中開銷皆是我掙來的。”
“你、你反了天了!”劉張氏滿臉不可置信望向往日里老實巴交的兒媳。
喪門星這是撞了邪了?竟敢頂撞她!
楊淑儀將孩子抱緊,梗著脖子打算據理力爭時劉光宗提著半壺酒從門外進來。
“我的筆墨用完了,還有過幾日要宴請書院同窗,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兩?都拿給我。”
楚悠悠望向那酒氣熏天的男人,茫然地眨眨眼。
這男人面上并無文秀之氣,為何還要浪費銀子買筆墨?
劉光宗見妻子不動,踉蹌著上前一把伸手搶過她的荷包,將荷包翻了個底朝天,卻只數出來二十幾文錢。
“楊氏,怎么一共才這么點銀子?這夠買什么的?”男人望著手心里那點銅板登時暴跳如雷。
“相公,今日要散活的人不多”
“你說你有什么用?”劉光宗不耐煩地將荷包往地上一砸:“明日明日,我哪有那么多功夫等你去湊!”
同窗用的都是上好宣紙,而他買個東西都還要東拼西湊!
見兒子生氣,劉母心念一動,忽然望向楊氏懷里的孩子。
“這是男娃女娃?”
被她的眼神盯得發毛,楊氏緊了緊手臂:“娘,這孩子還不知是誰家的,我得去村里問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