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單位大樓,祝千帆才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整個世界被黑色籠罩。
又是起早貪黑的一天,而上海的冬天總是天黑得如此之早。
一陣冷空氣鉆入他的鼻腔,他忍不住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祝千帆匆匆沖進地鐵站,在擁擠而滿是人味兒的站臺上站定,抬頭看向頭頂斜上方的屏幕,那里顯示距離下一班地鐵到站還有2分鐘。
他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可能是因為剛才一路小跑的緣故,更有可能是因為他待會兒要去見的那個人。
四十多分鐘后,虹口足球場站到了。
“這是我們仨都很熟悉的地方……“
祝千帆在洶涌的出站人潮中奮力穿梭向前,終于擠上地面,先是沿著東江灣路往南走,過了兩個路口之后,再拐上同心路。又走了幾十米之后,人流變得稀少,他終于來到街邊一家不起眼的本幫菜館門口。
這家店門口并沒有放置很多中餐家常菜館常見的迎賓臺,也并沒有一個年輕秀氣的服務員在那兒導引。一對半舊不新的棕黃色木門關閉著,只有從門框里鑲嵌的毛玻璃里透出的光和隱約傳來的喧鬧聲可以提供足夠明確的信號:我們在正常營業(yè)。
祝千帆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而入。
一股溫暖而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混雜著腌篤鮮和蔥油拌面等已經深入他記憶的味道。
大廳里十分熱鬧,基本已經滿座,相鄰餐桌的間距并不大,顯得頗為擁擠。
祝千帆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一直走到大廳盡頭,那兒有一條狹窄的走廊,通往這家餐廳的幾間包廂。
最里面的那間包廂此刻正半掩著門,服務員敲了敲門,還未等里面的人回話,便迫不及待地推開了門,然后匆匆地轉過身來,從祝千帆的身側閃過,忙著去接待新的顧客。
順著被推開的門,祝千帆一眼便將包廂看了個一清二楚。
這是一間不帶窗戶的小包廂,在暗黃的燈光下,中央的圓桌旁邊均勻擺放了四張椅子——坐三個人是合適的,如果那背對著門口的第四張椅子也坐人的話,不免會有些局促。
正對著門的主位上此刻正坐著一個年輕女人,也是這個包廂里唯一的人。
她并沒有因為服務員唐突地推門而入感到一絲惱火,那張光滑而清秀的臉上沒有泛起任何波瀾。
她只是下意識地抬起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往門口掃視而來。
祝千帆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狠狠攥了一下,頓時呼吸急促起來。這個女人與他年紀相仿,都是二十多歲,留著一頭齊耳的短發(fā),穿著一件藏青色的女士西裝外套,外套下是一件緊身的米黃色高領毛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線條,簡潔而低調的裝束之下,整個人透露出一股颯爽干練的英氣。
而在祝千帆眼中,她縱使如同這番打扮,也依然掩蓋不住那與生俱來的美麗。只不過,他也理解,因為工作性質,她不會刻意打扮自己。
“千帆,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