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哭著,“哪里吃得下東西呢,剛才好不容易喝了些水還吐了出來。”
大太太聽得這些苦,眼淚又從眼角滑下來。
舅太太握緊了帕子,“就算老太太的喪事要辦好,姑奶奶的病也不能不管,陶家到底是什么意思?難不成要我們好好的人去陪葬不成?”說著從綠釉手里接過湯來,小心翼翼地走到大太太床前。
陳媽媽上來墊好帕子,舅太太坐在錦杌上邊勸慰邊去拿勺盛湯,“姑奶奶不要想別的,調養(yǎng)身子是最要緊的,其他的事都好辦,等吃些東西我們再好好商議。”
大太太點點頭,“我哥哥呢?”
舅太太道:“老爺在孝堂給老太太磕頭,行了禮再過來。”
大太太聲音沉悶,“應該。”
舅太太輕聲道:“我也是磕了頭才過來的,總要給姑奶奶掙足臉面。”
別說自己家里的親戚,就是外人進了府第一件事也是要去孝堂磕頭。
大太太咳嗽了幾聲,舅太太用手帕來給大太太擦嘴角,將湯遞給陳媽媽又去拿痰盒,陳媽媽見了忙道:“讓舅太太服侍可怎么好?”
舅太太嘆口氣,“現(xiàn)在哪里還顧得上這些,只要姑奶奶的病能好,讓我一直在床邊伺候我也愿意。”
陳媽媽又拿起袖子來擦眼淚,整個人似是松了口氣,“舅老爺,舅太太來了,大太太也算是熬出頭。”
舅太太凈了手,重新端過湯來喂大太太。
大太太張開嘴一口口含下去,xiong腹之間也覺得暢快了許多。
喝過湯,舅太太暖了手給大太太揉捏xiong口,“我們家里就這一個姑奶奶。老太爺在世的時候就經(jīng)常夸姑奶奶,跟我們說,咱們家的姑奶奶若是男子將來必定會光耀門戶。”
大太太想起慈父不由地又涌出熱淚。
“咱們李家能有今天全靠姑奶奶,”說著話鋒一轉,“老爺還說,等過了這陣在京畿尋一塊風水寶地,將老太爺遷到京畿來。”
大太太完全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中。
站在一旁的陳媽媽卻聽出了古怪,按理說舅爺和舅太太來陶家是為了幫大太太脫困,卻怎么避重就輕說起以前的事來?
陳媽媽看向大太太,大太太卻急于問老太爺?shù)氖拢案绺缯娴恼f要將父親遷來京畿?”
舅太太含淚道:“這種事我怎么能亂說呢。老爺說,咱們一家雖然奉天落腳,老太爺卻一直想著來京都。”
大太太道:“這些事你不知道,父親只與我和哥哥提起過,我們家原本在京都,祖上為了避難才去的奉天,父親想要落葉歸根這才讓我嫁來京里。”
舅太太拉起大太太的手,“想來也是這樣。只是這京里如何好落腳,這些年辛苦了姑奶奶,老爺雖然是李家唯一的香火,做的還沒有姑奶奶多。”
說起這些年的種種,大太太眼前浮現(xiàn)起一幕幕舊事。她剛嫁過來的時候沒有娘家依靠,老太太對她諸多限制,并不讓她持家,還是她不怕辛苦幫著家里辦事,這才得了肯定……沒想到因此掉了孩子。
從此之后她想盡法子再結珠胎卻一直不能得償所愿,老爺納了一個個姨娘回來,她表面上要裝作若無其事,私下里要操持越來越大的家,姨娘們可以向老爺提諸多要求,她卻只能小心翼翼盡自己的本分,就是因為沒有生下一兒半女。
為了求子她想盡了辦法,豁上了自己的陪嫁才要來秘方,結果卻生下了安哥,她上輩子到底作了什么孽,為什么老天要這樣折磨她。姨娘個個如花似玉,一個接一個地生下孩子,就像是在恥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