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思量間,薛明睿接著道:“朝廷有意肅清一批沉案,我讓人打聽,仍舊沒有你父親的消息。”
“有些事你也該知曉,有些人入了天牢,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定罪名?!?/p>
也就是說一直關在牢里,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過堂,更不知曉什么時候能放出去。
“有些人會在新君登基,大赦天下時放出來。有些就成了死案,不會有人問起來,也不會有人再關心。”說著薛明睿頓了頓,“你父親獲罪是要牽連族里的,若是就這樣不定罪,陶氏一族就沒有犯官子弟,不會影響子孫的前程,所以陶氏一族不會出面問起此案。”
為了家族,多少人都付出性命,陶正安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這樣一來對陶氏一族是好事,對陶正安就不一定了。長年累月在陰暗的監牢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拖出去斬首,一日一日地耐下去,什么時候才會有出頭之日,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想辦法將你父親放出來也不是不可能,只等新君登基?!?/p>
容華看向薛明睿,陶正安有今天也是罪有應得。
真等到新君登基,陶正安是要被大赦出獄還是成為死案,那還是以后的事。她沒那么容易就原諒殺她的人,冷血、沒有半點人性的人,不值得人可憐,“我父親能親手……”本來鼓起的勇氣,卻忽然煙消云散,她一直保守的秘密真的能講給薛明睿?薛明睿聽到之后又會做什么想法?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他會不會聽著害怕?她和趙宣桓的那段又怎么啟口?容華闔目微笑,“能親手做下那么多事,我也不想包庇他?!?/p>
幾乎能感覺到她在他懷里無聲嘆息,終究有許多事還是放不下,薛明睿不自覺地將容華又抱緊了些。
……
任夫人吃過晚飯,卸了釵釧又讓瑤華來陪著說了會兒話,這才歇在貴妃榻上。
秦媽媽拿了些香露來給任夫人揉捏小腿,秦媽媽的手法嫻熟,很快找到任夫人素來不舒坦的地方,用了力氣按幾下,任夫人立即覺得酸麻難耐,又說不出的舒坦。
任夫人半闔著眼睛和秦媽媽說著話,“你總算是回來了,這段時日我身邊沒人可用,許多事交給她們我又不放心。”
秦媽媽道:“奴婢家里偏這時候有了事,奴婢重孝在身,又怕沖了四小姐的喜,這才沒敢進府。”
任夫人頜首,“我也知道是這個意思?!闭f著提起瑤華,“你覺得大奶奶人怎么樣?”
秦媽媽笑道:“大奶奶知書達理,溫婉賢淑,和夫人的話也多,能討夫人歡心。奴婢瞧著是好,只是大奶奶娘家出了事,年紀也稍大一些,有些委屈了世子爺?!?/p>
任夫人嘆口氣,“那能怎么樣,是延鳳自己選的。延鳳的事倒是好說,畢竟在我眼皮底下出不了格,我真正擔心的是靜初,嫁去了薛家成了人家的媳婦……你沒瞧見今天臨走時靜初的模樣,哭得像個淚人,靜初素來脾氣倔,哪有這種時候?!?/p>
秦媽媽也跟著傷心,“說的是,咱們小姐是老夫人、夫人捧在手心長大的,怎么受得了苦?!?/p>
任夫人道:“苦是苦不到她,靜初左右有許多嫁妝,就算怎么花也花不完的。我是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像這次的事,分明有人從中作梗,故意要為難靜初……”
秦媽媽微微思量,“夫人說的是武穆侯夫人?”
任夫人冷笑道:“除了她還能有誰?一個庶女能嫁去薛家,又讓親姐姐敬畏成這個模樣,閉著眼睛也知道,她是個怎么樣的人?!?/p>
夫人將大奶奶叫來說話就是想要側面打聽武穆侯夫人,誰知道大奶奶說著說著委屈起來,明明心里難受卻又不敢說武穆侯夫人半句壞話……只要想想武穆侯夫人有這樣的手段,就讓人不敢小看。
“說是躲去了南院,其實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丫鬟勾搭上薛三爺,等到這件事揭開的時候,她就能在南院看戲了?!比畏蛉艘Ьo牙,“等她真的生了個小少爺,那還了得,哪里有我們靜初的容身之地?”
各有手段
秦媽媽小心翼翼地揣摩任夫人的意思,“那要怎么辦才好?四小姐總是進門晚,即便是最快也要等上幾個月才能有好消息,那也是晚了武穆侯夫人一步……”
任夫人眼睛里冒出光來,“你以為孩子是那么好就能生下來的嗎?薛陶氏年紀小,身子也不算太結實,我瞧著未必就能順利生產,你沒聽大奶奶說,陶家大姑奶奶的孩子是怎么掉的?”
大奶奶說,趙大奶奶是受了驚嚇,難不成……
任夫人道:“薛陶氏也不像是什么有福氣的樣子?!?/p>
秦媽媽忙道:“夫人說的也是,整日里算計別人,早晚也要被找上門的,可憐我們家小姐,水蔥般的人,這京里哪家小姐能比得上,心思向來是好的,對人也沒有半點的不是,知書達理又懂得進退。”抬起頭來看任夫人臉上大為受用,剛要接著說,只聽窗外傳來幾聲怪異的鳥叫,似嬰兒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