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著說:“我可不就是來教他功課的。”
他那時個子還矮,只能仰起頭來看她,她眼睛里光芒四射,異常明亮。
雪在腳下“咯吱”地響個不停,也是那時候她告訴他那句詩,說的是,“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后來他將她的錦裘藏了起來,再也不肯給她。
每當她想起這件事,總是會笑問他:“你的錦帽貂裘還在不在了?”
弘哥看著容華發愣,又見她伸出手,輕輕地在他額頭上比劃,“一時不見,你已經長這么高了。”
弘哥想說話,嘴唇幾乎顫抖得不能言語。
容華又微微一笑,十分清晰地在他耳邊說:“是我回來了。”
他的眼淚頓時掉下來,滾過金邊繡的衣角落在地上。
弘哥再坐下來,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看容華親手拿了茶給他喝,清香的茶水入了口,他這才急急放下茶杯,站起身拉過容華的手,真切地喊了一聲,“姐……姐……你怎么就……”
弘哥年齡畢竟是小,在他心里只有容華一個親人,當時容華死訊傳來的時候,他只是不敢相信地呆坐了一天,然后在容華靈前默默哭了一回,之后再也沒表現出過度悲切來,現在容華回到身邊,感情失而復得。與容華見面固然欣喜,之前失去的痛苦卻也一并回到了心里,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哭了起來,恨不得將這些年的痛苦一并發泄出來。
哭夠了,弘哥還是不明白容華怎么會有這樣的經歷,容華只是一旁勸說他,里面的細節她也說不上來,“大概是我命不該絕,人都說做親人的有今生沒來世,老天卻給了我們
姐弟(下)
“姐,我倒是偶爾聽到我屋里的丫鬟咬耳朵。”弘哥頓了頓。
他屋里的大丫鬟夏桃是從大太太屋子里出來的,和大太太身邊的冬蕊最是要好,兩個人經常閑來無事聚在一起,說一些悄悄話,他偶然聽到幾句,因為是關于新進府的八姐姐的事,他也是好奇,就留心了。
弘哥仔細想了想,盡量將聽來的原話說給容華。
冬蕊說:“看來外府養的小姐,不會在府里待長,要不然丫鬟婆子都沒有配齊全,二等丫頭也沒賞一個,只是讓春堯過去幫忙,府里誰人不知道,太太是離不開春堯的,從這就能看出來,太太沒有常留她的打算。”
冬蕊還說:“府里及笄的小姐,大太太必然會賞個二等丫鬟下來,這二等的丫鬟將來是要跟著小姐一起嫁到夫家去的。太太沒有撥身邊的丫頭過去,也是舍不得身邊的跟去受苦。”
容華略微沉吟,這些事不用弘哥說破,她也看出來些。大太太身邊原來有春、夏、秋、冬、七、巧、曉、瑞、落幾個二等丫頭,幾乎都賞給了府里的大爺、小姐們,瑞兒給了大爺、秋荷給了大小姐、夏桃給了弘哥、初曉給了二小姐、落英跟著三小姐嫁了出去、七七給了她,香巧給了六小姐。
如今只剩下了春、冬兩個,提做了一等丫鬟,大太太斷不會將一等的丫鬟給了剛進府的八小姐。容華微微一笑,從進府見到春堯跟過來,她就已經明白了,大太太沒想要留她在府里。
她冷眼旁觀大太太和研華那出勾心斗角的戲碼,就是想借此看出些許端倪。
進府之前她就想,就算大太太要將她嫁出去,也不會很快,至少要尋個差不多的人家,卻沒想到義承侯府正好送來一門親事。
這樣一看,也許還不等她給自己打算好,大太太就要將她的婚事定了。
“姐,”弘哥緊緊攥了一下容華的手,“萬一真是這樣,那可怎么辦?”
容華微微一笑,像一朵研開的花朵,從容不迫地緩緩開放,“我會想辦法讓她將我留在府里,”只要大太太能用得著她,就必然不會輕易將她送出去,況且大太太向來不是一個急躁的人,她進府的表現,至少能讓大太太對她有了暫且觀察的心思,“爭取時間,好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