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的手沉了下去,弘哥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來。從前她斷不能相信的話,而今卻不能不信。哥哥之前讓下人帶話給她,若是陶氏族里上門,哥哥和嫂子必然會來說清楚,從陶家拿走的東西白紙黑字都寫在單子上,只要將單子一瞧大家便都清楚了。可是現(xiàn)在哥哥和嫂子不見了蹤影,單子也不肯拿出來……
大太太xiong口似炸開一般疼痛,眼前的紫檀床也漸漸模糊起來,肚子里有一股腥氣只沖到喉嚨里,她吞咽了幾口,終是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向外嘔吐。耳邊傳來陳媽媽和下人的尖叫聲,眼前人影不停地晃動,許多人圍了上來,她越發(fā)喘不過氣。
一顆冰涼的藥丸到了嘴里,大太太額頭一涼,耳邊突然滿是鐵器交鳴的聲音,哥哥、嫂子又仿佛在眼前,兩個(gè)人笑著安撫她,“姑奶奶別急,還有哥哥和嫂嫂在,無論如何都要保你平安,從前都是你幫扶我們,而今是該我們幫忙的時(shí)候了。”
大太太眨了眨眼睛,哥哥的笑容越來越大,忽然間在她面前露出森然的牙齒,大太太心臟劇烈一跳,登時(shí)重重地躺在床上。
……
容華下了馬車,陶四太太和陶氏族里的奶奶登時(shí)迎了上來。
眾人給容華行了禮,陶家三房的媳婦先上前攙扶了容華,“夫人慢著點(diǎn)。”
容華微微一笑,和眾人一起進(jìn)了門。
剛走上長廊,只見一個(gè)婆子慌慌張張地從內(nèi)院跑過來,“不好了,不好了,陶大太太病急了。”
定罪
三太太和陶氏一族的媳婦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容華。
容華先開口問道:“有沒有請郎中?”不等那婆子說話,容華從腰間解下一塊牌子吩咐身邊的錦秀,“拿牌子去請御醫(yī)過來。”陶家落得現(xiàn)在這般境地,怎么可能立刻請到郎中。
容華這一動,陶氏一族的奶奶們才關(guān)切起來,“早先就說讓大太太靜養(yǎng),怕的就是這個(gè),沒想到還是病重了。”
言下之意,靜養(yǎng)中病重,可怨不得別人。
陶大太太從前是宗長的正室,在族里也是盛氣凌人,所以隨便毒死庶女也不怕被人追究。今日終于是自食惡果,病在床上無人問津。
容華抬起眼睛,她讓人去請御醫(yī)來,是真的不想陶大太太就這樣輕巧地死了,有好些話她還沒向陶大太太說清楚。就像當(dāng)年大太太喂毒藥給她時(shí)說的那樣,就算死也要死個(gè)明白。
容華先去見了陶氏族里的長輩,大家坐在一起說了會兒話她就退出來。
陶氏宗會不能讓女子在場,容華看了眼角落里的弘哥,弘哥嘴角一動有了點(diǎn)笑意。
容華帶著人徑直去大太太房里。
撩開簾子迎面是一股濃烈的湯藥味,容華皺了皺眉頭,用手掩住xiong口。
旁邊的奶奶見了,忙道:“夫人懷著身子定是受不了這樣的藥氣,還是讓下人將窗子打開通通風(fēng)再進(jìn)去。”
容華搖了搖頭,“還是看看母親要緊。”
大太太屋子里的多寶格已經(jīng)搬空了大半,紫檀家具也去了幾件,如今換成了從庫里另拿的老家具。那些老家具和從前的家具擺放在一起并不般配,就像在破了的綢緞上打了棉布補(bǔ)丁,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要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能相信陶家衰敗成這個(gè)模樣,連她都震驚,更何況陶氏族里的人。
容華進(jìn)了內(nèi)室,陳媽媽和丫鬟上前向容華行了禮,然后簇?fù)碇萑A去瞧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