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影本打算送阮眠上去,但被阮眠拒絕了。
黎影見他去意已決,提醒道:“阮主席,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我還是勸你不要上去比較好。”
“為什么?”
黎影的表情有點尷尬,“您恐怕不知道,謝主席之前有個感情很好的戀人,只可惜對方……呃……英年早逝。”
阮眠感到有些好笑,“然后呢?”
黎影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白道:“雖然只是猜測,但我感覺謝主席可能把你當成了他的替身。畢竟我也感覺,你們某些地方有點像。”
“可是他已經死了不是嗎?”
黎影愣了愣,“是的,他死了。”
“既然這樣,就沒必要再提一個死人的事了。”
黎影雖然年輕,但足夠聰明,她明白了阮眠的意思,道:“山上的路不太好走,請您小心。”
峽灣靜臥在青黑色的海面之中,銀練如虹沖擊著青黑色的礁石,水流被擊碎散成白色霧氣,讓整座峽灣終日籠罩在濃厚的海霧之中。那霧并不是柔軟如牛奶或絲綢,而帶著金屬的冷硬質感,每呼吸一口,就連同冰晶刺入心肺,冷硬地橫在血脈之中。
從山腰開始,車子就拋錨了,阮眠只能步行。凜冽的山風聲在他耳邊呼嘯,瀑布的激流聲在他耳邊擂鼓,巖石磨痛了他的腳掌,濃霧沾shi了他的衣襟。來到這里,天與地都如此邈遠,他好像漂浮在云端,來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絕境。
當他終于攀上頂峰,看見那座屹立在山崖瀑布邊的別墅時,一束陽光刺破厚重的云層,在海平面上投下鎏金的細閃,兩只海鷗在云層盡頭盤旋,發出清脆的謳吟。
群山的陰影終于被染上色彩,巖層的每一道褶皺,都是歲月潮汐留下的傷痕,終年不散的霧靄,是黑色巖石流出的血液,比滄海桑田更刻骨,比山盟海誓更悠長。
在白色海霧之中,阮眠看見一個人站在別墅前。
熟悉的聲音響起,“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摘下你那可笑的面具嗎?”
阮眠看著眼前的人,呼吸變慢了,他低下頭,輕輕觸碰了一下耳后的一小片皮膚,擬態面具消失,露出他的真容。
他的左眼像流瀉的月華,右眼像深海的群青,望向他,就能同時擁有天空和海洋。
謝安年靜靜地看著他,叫出了他真正的名字,“溫述,你來了。”
他本該死去,但僥幸活了下來。
“阮眠”卸下面具,白皙斯文的面龐上,竟然出現了些許的不知所措。而眼前的人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前,朝他伸出了手。
謝安年穿著一件皮質長風衣,戴著黑色皮革手套,常人難以駕馭的打扮襯得他身高腿長,帥得人神共憤。
而那只手一如既往的冰涼,柔軟,有力。
那是只有溫述才知道的缺陷,兩人共同分享的秘密。
溫述仰頭望向熟悉的英俊面龐,像懵懂的孩子一樣被謝安年牽著手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