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喜歡你,而且我大概也不會留校。”
“不留校?那你要去哪里?”
白繇將糖包遞給溫述,“我跟你說過我的家鄉(xiāng)吧?那里雖然荒蕪貧瘠,烈日炎炎,但我仍然想要回到那里。”
溫述臉上罕見地浮現(xiàn)出了孩子氣的嗔怨,“我也有家鄉(xiāng),可我打死也不想要回去了。”
白繇溫柔地注視著他說:“有歸屬的地方才是家鄉(xiāng),如果你不想回到那里,那你的歸屬不在那里。”
他嘴上這么說著,內(nèi)心卻在大聲呼喊著,那個地方根本就不是你的家鄉(xiāng)!你既不在那里長大,也沒有親人撫育,那里只有灰燼雪和鐵礦石,沒有烈日和沙漠,只有冷漠的看客和唯利是圖的投機者,沒有與你晏晏嬉戲的玩伴,也沒有溫和慈愛的母親。
只可惜你都忘了!
你全都忘了!
“晚安,溫述,祝你好夢。”白繇微笑著,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沒關(guān)系,他很快就會結(jié)束這種身份性格顛倒錯位的痛苦。
他已經(jīng)開始幻想溫述倒在血泊中的場景。
最遲三個月,一切都結(jié)束了。
……
向?qū)氐呐女惡芡纯啵@也大大提高了白繇忍受痛苦的閾值。在陪著溫述一起進(jìn)入橋下隧道之時,白繇心知自己已經(jīng)成了組織的一枚廢子。
他故意被鋼筋壓斷脊骨,讓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認(rèn)為他要死了,忍受著疼痛勢必要對著溫述在短短的彌留之際把他的漫長的一輩子講完。二十多年對大部分人來說如煙花轉(zhuǎn)瞬即逝,但對在□□的苦難和心靈的煎熬中苦苦掙扎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長了。
“我五歲就學(xué)會了開槍,帶著我弟弟在街巷里撿彈殼,害他差點被地雷炸死,回家后我被我媽打得三天下不來床……”
溫述又哭又笑的表情實在太難看,白繇決定換個話題。
“其實我一直很不贊同我媽改嫁,不是心疼我媽,純粹覺得那男人攤上我媽倒了八輩子霉。不過我媽說難得有一個男人不在乎她的過去……”
“求你別哭了,別說我,你也遲早得死……”
可能一天之后,可能三分鐘后。
埋伏在地底的異種,以及被異種轉(zhuǎn)化成宿主的遇難者,都能要了你的命。
媽的!怎么還沒死成啊!疼死老子了!
白繇終于想起來了,他沒有那么容易死。他披著向?qū)ぷ犹昧耍缤俗约簩嶋H上是一個皮糙肉厚的哨兵。
看著溫述哭的天地失色日月無光,白繇道:“你幫我把鋼筋移開,我忽然感覺我還能活幾十分鐘。”
友人劫后余生的喜悅似乎讓溫述無視了一切不合理之處,比如向?qū)楹斡腥绱送⒌纳Γ热缦驅(qū)г趺茨芡绞謹(jǐn)Q斷鋼筋,比如向?qū)г趺茨艹嗍挚杖蜈A異種。
所有幸存者都掉到了春暉大橋的下下面的水道里。
白繇和溫述帶領(lǐng)其他遇難者一路打一路殺,殺到紅了眼才發(fā)現(xiàn)按照他的立場,他應(yīng)該調(diào)轉(zhuǎn)刀口痛快地給溫述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