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霽告訴他自己剛剛從衛生間出來時碰到了孫決,陸兆晗聽完,沉默了幾秒,說等下在回家的路上再說。
玩了幾局桌游之后,鐘霽打起了呵欠,陸兆晗說了一聲,帶著鐘霽離開了包間,陳瀧繼續招呼著其他的人。
陸兆晗與鐘霽一前一后走在昏暗的停車場中,陸兆晗喝了酒,鐘霽來開車,他開的不快,十分平穩,與他的性格一般平和、謹慎,陸兆晗有話要對他說。
鐘霽等候了一會,陸兆晗仍然沉默著,他想打破這種僵局,坦白了自己與孫決在衛生間的談話,問道:“孫決剛剛專門找到我,問我你有沒有告訴我寧戎的事,他到底是誰呢?”
鐘霽側過臉看了一眼陸兆晗,又轉過臉專心看路況,沒有捕捉到他一閃而過的神色的變化,他的臉突然變得十分冰冷。
陸兆晗平靜地說道:“小霽,你想知道我與孫決的事嗎?”
鐘霽又側過臉看了他一眼,陸兆晗的角色變得有些奇怪,那是一種夾雜著淺淡怒氣的釋懷。
陸兆晗淡淡地說:“我剛回到家中的時候,孫決是所有人里面的領袖,他們家當時勢力很強,他很自大,也很討人厭。之前他帶領著他的跟班一直在欺負一個女生,因為那個女生的母親是她父親從某個小地方帶回來的,他瞧不起她母親的身世?!?/p>
鐘霽仔細的聆聽著,他繼續說道:“我回來以后,他把目標轉向了我,因為他覺得我不是他們那個世界的人,他想讓我也當他的小跟班。我不愿意向他低頭,像他那樣的人,什么都做不好,只會用家世欺壓人,誰會想和他當朋友?!标懻钻陷p聲地嗤笑了一下,這是鐘霽未曾見過的模樣。
他又接著說道:“后來我知道,他們家也不是什么好家庭,不然怎么養出這樣性格的小孩,不過現在他們家也沒落了,他失去了靠山,出國了幾年,最近才回國?!?/p>
陸兆晗轉過頭,看著鐘霽的臉,面色有些陰沉:“小霽,我不會再讓他接近你,你別擔心?!?/p>
鐘霽點了點頭,他們已經到家,陸兆晗牽著他的手,走向地下停車場中直達他們家的電梯,他緊緊地攥著鐘霽的手,似乎在擔心鐘霽今天晚上有沒有被孫決刁難。
鐘霽看著電梯不斷上升的數字,孫決的話語與臉不斷閃回,他給人感覺很怪異,鐘霽可以想象他趾高氣揚的模樣。
但是有什么東西被陸兆晗刻意忽略了,寧戎到底是誰?
蝴蝶
陸兆晗挑選了一個空閑的下午,告訴鐘霽想將自己的家人介紹給他,請他去自己的家里吃晚飯。他說的輕松而自然,讓鐘霽不要太擔心,陸旭現在不在國內,他只是想讓鐘霽與自己的父母見一面。
這是鐘霽第一次拜訪陸兆晗的父母,他把陸兆晗的話拋到耳后,去搜集了許多提升情商的書,趁著陸兆晗不在時悄悄地閱讀,尤其注意如何讓自己變得更會說話,更討人喜歡,他想給他的父母留下好印象。
星期六,天氣很好,秋日柔軟的風吹來,鐘霽吃過午飯光著腳躺在陽臺思考如何面對陸兆晗的父母,他要送什么嗎,他們似乎什么都不缺;他要說什么呢,他們是長輩最好還是附和他們的話語。
陸兆晗在午后太陽正處于頭頂時回到家中,他仍然穿著西裝襯衫,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鐘霽正在臥室的衣帽間對著鏡子試衣服。
陸兆晗走進衣帽間看到鐘霽背對著自己換衣服,剛剛入秋,氣溫適宜,他單薄而白皙的后背完整地在眼前呈現,纖細的腰線折疊又打開,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
一段童年的回憶闖入他的腦海,他貧瘠而虛假的童年,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回想起有關它的一切。
陸兆晗曾經在心里追問過為何身邊的人不愛他,最后疑問在他們冷漠的眼神中化為煙霧,消散在同樣貧乏的群山之中。
他也慢慢地變成一個沉默的稻草人,守望在邊緣。從那時開始,他的內里開始腐朽,好像秋天放學回家時踩碎的枯枝敗葉,不知何時會融入萬事萬物的輪回。
回憶的深處是山谷春天的白色蝴蝶,它們在春天從未知之處飄然飛出,飄進他最隱秘的青春期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