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所有能試的法子都試過了。
眼看祖母的白發越來越多,他說,不治了。
那個晚上,如侯府脊梁般堅毅挺立的老太君,在他面前哭得上不來氣。
好不容易他認命了,這輪椅坐著坐著,好像也就習慣了,結果陸未吟今天竟跑來跟他提治腿。
都說只有荊神醫才能治,她還能把已經變成一堆焦骨的荊無名弄來給他治腿不成?
蕭東霆深深汲氣。
煩躁,氣惱,就像把心掏出來放到麥芒上滾了一圈,又痛又癢,說不出的難受。
不過惱歸惱,他卻也明白,陸未吟是出自好心。
蕭東霆把流光叫過來,交代了些事。
流光聽完,表情復雜。
公子現在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另一邊,陸未吟回到千姿閣,尖尖已經備好熱水,沐浴更衣完畢,采柔也剛好送完阿蒙回來。
陸未吟問:“這么久了,金裁縫那里真的一點異常都沒有?”
她總是記不住金立萬的名字,總感覺不順口。
采柔給她梳著半干的頭發,“沒有。日夜都有人盯著的,他整天就做裁縫那些事兒,來來回回也都在那一片打轉?!?/p>
“昭王那邊也沒跟他接觸過?”
“盯著的人說沒有?!辈扇釗u頭,視線和陸未吟在鏡中相遇,“小姐,會不會是咱們搞錯了?”
“先盯著吧?!?/p>
侯府的月例給得很足,她私庫里好東西更是多到擺不下,不差這點兒。
困得不行了,等不及頭發全干,陸未吟趴在床上,烏發垂落,清麗小臉托在藕白玉臂上,眼瞼半睜半瞇。
問完蕭北鳶的病可有好些,又問蕭西棠,得知他在外頭讓人打了,陸未吟輕笑,沉重的眼皮終于落下來,呼吸均勻安睡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黃昏。
窗欞將斜陽割得破碎,陸未吟坐起來,恍惚間像是回到前世,推開帳簾,外頭是漫天黃沙,是旌旗獵獵,是將士們被殘陽拉長的身影。
一想到他們中有很多人會埋身黃沙不得回還,胸口像是填滿了又咸又苦的海水,沉悶壓抑,甚至鈍痛。
穿鞋下床,尖尖聽見聲響進來伺候穿衣。
陸未吟面色肅起,“叫采柔給昭王府遞消息,我要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