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停下來,額頭紅了一塊兒。
“當初我偷了小姐的金臂釧,若是送官,只怕早就被一頓板子給打死了。小姐雖然叫人斷我一根手指,卻也保住了我的性命。秋月沒讀過幾年書,知恩圖報的道理卻是懂的,求小姐開恩,留下我吧!”
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其次就是自己人。
她得上到陸未吟的船上,成為她的人,才能真正保住這條小命。
還不光是保命!
去曹家偷東西的時候,她確實是當做交易,一心只想著解決掉那個黑心爛肺的賭鬼。
可是得知曹彰在抱月湖自告罪狀,朝廷派遣欽差奔赴蒲陽查明真相,葉家的冤屈得以昭雪,蒲陽的貪官污吏被正法,老百姓有了活路,她才意識到自己參與了一個多么了不起的計劃。
她這樣的小人物,一抓一大把,可就是她這樣的小人物,成了揭露曹彰罪行的關鍵一環。
那一刻,秋月覺得自己厲害極了。
她想繼續做這樣的事!
陸未吟笑意加深,還多了幾分欣賞,“我還以為你會恨我呢?!?/p>
“不敢瞞小姐,一開始確實有點兒,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秋月拿出十足的坦誠。
采香順勢遞臺階,“秋月是個機靈的。收拾曹彰那狗官,她出了不少力。”
這話既是夸贊,也是敲打。
曹彰被毒殺她也有份兒,若事情泄露出去,誰都別想往外摘。
陸未吟收斂笑容,眸間覆上一層淡淡的寒霜,散發出與年齡不符的威嚴氣勢。
“我身邊不缺灑掃漿洗的雜事丫頭,缺的是能獨當一面,真正能用的人。而且你也知道,我與尋常閨秀不同,替我做事,無異于游走刀尖,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你考慮清楚再說?!?/p>
秋月絲毫不懷疑陸未吟的話。
也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
反正她已經沒有家了,孤寡一個,了無牽掛。
庸庸碌碌是一生,驚心動魄也是一生,還不如擇個明主,去過一過另一種人生。
“我不怕!”
秋月攥起拳頭,眼睛又黑又亮,閃著堅定的光。
采香幫著勸說,“小姐,要不就留下她吧,您不是想開家茶樓嗎,我覺得可以讓她試試。哎?!?/p>
她問秋月,“開茶樓會嗎?”
秋月飛快直起身子,“不會,但我可以學,往死里學。”
陸未吟托腮做思考狀,“你可想清楚了,我這條船可不是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從船上下去的,沒有活人,只有尸體?!?/p>
噼啪,蠟燭爆了個燈花。
燭火微顫,映著陸未吟晦暗不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