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過于突兀,她一時想不清也是應當。
但魏觀是個成年男子,出門游歷數年,見識閱歷皆有。
他清楚,元娘心悅他。
私情上兩人相悅,禮法上兩人曾有婚約。
并不能因她家落難,陳叔父故去,就成為退婚的理由,這在士大夫眼里,是一種背信棄義。即便家里賠償了錢財,仍舊是仗富妄為的不義之舉。
他沒有猶豫,扶起元娘,“我送你回去,你此時心緒不定,不宜獨行。到你家附近,我會退開些,遠遠跟著?!?/p>
元娘哪能聽進去,只胡亂地點著頭。
魏觀幫她戴上面衣,系上斗笠下的繩帶,小心地站在她身側,以防她下樓時錯腳摔了,自己能及時扶住。
又結了賬,兩人才從樊樓出去。
與幽靜的雅間不同,外頭喧囂不斷,到處是笑聲、爆竹聲,還有拿著花燈穿行在人群里的孩童。
眾人似乎都在歡喜中,元娘只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她抿著唇,望著眼前景象,恍如隔世。
而魏觀始終站在她身邊,高大的身軀幫她擋去擁擠的人群,以防她心神不定時撞上人。
到了三及
那些路上的記憶隨著腰間玉雁的存在,紛至沓來。
她覺得自己已經無甚力氣,索性跌坐在妝奩前,她沒有繼續直視玉雁的勇氣,手挪動了銅鏡,這才打量起腰間的飾物,慢慢回憶起魏觀送她歸家途中的事。
一路上,他都陪伴著她,不曾多說什么給她壓力。
但是快到三及第巷前,他卻忽然停下來,把她遺忘的玉雁從袖口中取出,言辭懇切,每一個字都說得極慢,生怕她未曾聽清。
“元娘,過些時日便是省試,我怕是來不了了。這些年,我仗著尊長愛護,學問薄有所得,遲遲未曾省試,但家中重擔,我總歸有接過的一日,無法虛度光陰。
“我只怕,你家中應了他人提親,故而急不可耐剖白心意。旁且不論,你可愿等我兩月,我知你絕非對我無意,若是顧忌父輩糾葛,一切皆有我。
“我會名正言順迎娶你,絕不叫你受分毫委屈。
“諸事皆往后放,待省試后,我會再來尋你,等你的答復?!?/p>
元娘的手不自覺撫上腰間的玉雁,他的字字句句恍然在耳畔,清亮冷冽的嗓音,憂慮的目光,以及……
親手幫她系上玉雁的堅定。
若說她不喜歡魏觀,那定然是騙人的假話,但眼下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究竟該不該應許魏觀,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