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聽到我爹娘和舅父談論,元宵時,那個舉人借住的遠親大官會在樊樓包一些雅間,讓家里的親眷慶賀,到那時,借住在他府上的同齡遠親們,會單獨一桌,可以趁著那時候去偷偷瞧一眼
“我爹娘是斷然不可能帶上我的,只能私下里去。雖說瞧那一眼看不出什么,但我好歹記住他的長相,來日多偷偷查探。
“退一步說,宴席飲酒,最是能看出一個人的丑態。”
元娘沒想到徐承兒的思慮這么清晰,顯然已是盤算了許久,半點不見迷茫。
徐承兒手墊在底下,低頭咬了口松黃餅,一口一口咬得很用力,松香四溢,味甘清正,奶黃的顏色,餅做成五瓣花狀,表面印了波浪花紋,余味微微酸。
她直到咽下,眼睛直勾勾盯著窗外熱鬧的街景,語氣幽幽,“我不想做第二個竇姐姐,稀里糊涂嫁了。”
徐承兒轉過頭看向元娘,手覆在元娘的手背手,稍稍用力抓緊,“你也是,元娘,你要為自己籌謀。我們小門小戶不講那么多規矩,只要不害人,不□□,為了終生大事,用些手段又如何?”
她握著元娘的手,說的情真意切,為此,甚至明顯能察覺到她的指腹因心緒激蕩而用力了些。
倒不至于多疼,就是好似抓住了元娘的心,真真切切讓她清醒。
也許,自己真的該謀劃謀劃了,即便用著手段又如何?
沒什么比自己過得好更重要。
汴京說規矩定是有的,但風氣尚算開放,女子也能走街串巷擺攤賣東西,就是高門貴女,也不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們每逢年節都會出來喝茶玩樂,閨閣里作詩、喝酒、投壺、泛舟等,許多有趣的解乏游戲。甚至大多才情兼備,詩畫不輸男子,乃至能流傳在外。
在兩晉時,甚至流行父兄做賦,以夸贊炫耀自家女兒妹妹的天人之姿,斐然文采。
所以,元娘哪怕稍稍和他們有些接觸交談也無妨,說到底,她家也只是市井小戶,若非王婆婆管得嚴,她有時也要在鋪子里搭把手,見的客人有男有女。
除非她嫁的是公卿門第,否則并沒有多大影響。
而以她家的門檻,又不可能可以嫁到公卿門第,所以沒有苦惱的必要。
元娘也心思浮動,可即便是下了決心,她一時半會仍舊沒有頭緒,自己壓根沒有足夠心儀的人選。
也不對,非說的話,也是有待選的,比如隔壁的阮小二,他好歹知根知底,除了頭一回到這看宅子的時候起過口角,余下時候,三四年的光景,對她都是伏低做小,半點不敢大聲。
還有一個俞明德,對她似乎有意,家境才學什么也不錯,就是接觸的不多,不知道人品是不是表里如一。
元娘的手無意識轉著碗沿,眼睛放空,目光無焦距地落在地上。
提起這事,二人或思索或沉默,氣氛多少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