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括蒼的聲音才慢慢傳來,冷淡客觀,“嗯,你考不上。”
孫令耀大受打擊,眼里差點真的含起熱淚,他以前是多張揚的性子吶,心一梗,挺xiong,故作不在意,“考不上進士嗎?”
“不,你連舉人都考不上。”陳括蒼語氣肯定。
孫令耀瞬間白了臉,他知道陳括蒼說話從不會無的放矢,嘴上卻自爭辯,“可,先生總夸我,我的文章也好,我爹私下還請了大儒,我開蒙都是……”
陳括蒼并未打斷他,而是目光清凌凌地看著他,是孫令耀自己停了下來。
他自己都知道,這些不算什么,自言自語起來,“你說的對,我知道,我學得不好,不學無術,再好的先生教導我,我也總是只顧著玩,夸我的先生,并非我文章真的做的好,而是為著我爹背地里送去的昂貴禮物。我真的一點考上的希望也沒有嗎?”
孫令耀滿眼迷茫,白白嫩嫩的小胖子,眼睛浮起紅血絲,看著憔悴可憐。
說到底,他也就比陳括蒼大了一兩歲,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即便是放在普通百姓家里,也不是一個能擔得起家里擔子的年紀。
他的肩膀,還太稚嫩。
陳括蒼的表情卻瞧不出動容,也許有,但注視他的人是察覺不出來的。
也是,上輩子,他甚至比孫令耀更早開始懂事,即便不能輟學打工,但上學的時候勤工儉學,幫飯館的老板給學生打菜,就為了換一頓免費的飯。周末、寒暑假,甚至高三畢業受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他還在工地里打工。
陳括蒼上輩子是很標準的迎難而上的老輩人作風,再苦再難也要向前,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除了對阿姐不同,陳括蒼對其他人,哪怕關系比旁人好點,哪怕真的有兩分動容,也會有很高的標準去要求。所以他雖然不濫用權利,可在他手底下做事特別辛苦,因為一開始就把要求明晰,非常苛刻,必須得做到。
相應的,成果斐然。
他的自我要求很嚴苛,對別人也是。
但他也很客觀。
當孫令耀問他的時候,陳括蒼直接道:“若是肯從今日起洗心革面,勤勉刻苦,便可以。你天資不差,記性尤佳,又是汴京解試,卻的只是勤奮。”
陳括蒼平靜無波的語氣,卻讓孫令耀瞬間心潮澎湃起來,只覺得熱血沸騰,一股沖勁直上天靈蓋。
“我勤奮,我一定勤奮,我娘的后半輩子,我爹的冤屈,都指著我了。”孫令耀激動道:“括蒼,你做見證,若是我不勤奮,就、就……”
孫令耀的目光巡視四周,落在了支起窗戶的竹棍上,他把這個放到陳括蒼的手心,“若是我松懈,不能做到與你一樣勤勉,你就用這個抽我,重重的抽!不必手軟,往死里抽!”
“你確定?”陳括蒼看了眼手上的竹棍,問道。
孫令耀認真點頭。
“不后悔?”陳括蒼又問了遍。
“不后悔!”孫令耀答得信誓旦旦。
“好。”陳括蒼握緊手上的竹棍,面色鄭重肅然的應允。
看著面色沉沉,比先生還嚴肅的陳括蒼,孫令耀莫名后頸一涼。但下決心的時候,人人都以為自己肯定能完成得了,所以孫令耀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