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倏”地從桌面離開,坐起來捏著萬貫的臉,盡情道:“我沒事,只是在為來日興許要丟人的我感慨一番而已。”
她左右轉(zhuǎn)著身,搖頭晃腦,證明給萬貫看,“你瞧,我不是生龍活虎的嗎?”
萬貫這才勉強(qiáng)相信。
萬貫拍著xiong脯,臉上仍有后怕,“那就好,您還是別為來日感嘆傷心了,什么事都自有來日的您去煩心,哪能現(xiàn)下?lián)鷳n呢?”
聞言,元娘驚詫抬眸,將萬貫好一頓夸,“真沒想到,我們?nèi)f貫這般聰慧,這話當(dāng)真是至理名言……”
不僅如此,元娘還把滴酥鮑螺喂到萬貫口中,“嘗嘗,這個(gè)可甜可好吃了,香香甜甜的奶味,入口即化。”
還沒等萬貫說話呢,喂到嘴里的滴酥鮑螺就化開了,涼涼甜甜的,奶香從唇齒間綻開。她才咽下,元娘又喂了一勺,口感細(xì)膩冰涼,好吃得不行。
元娘見她果真愛吃,也開心得不行,“你若是喜歡,我們回家也能一塊做出來。這個(gè)不難,就是費(fèi)點(diǎn)功夫,黃牛奶煮開以后,倒進(jìn)竹筒,左右搖晃,一直晃到絮狀成型,然后在放入冰水洗凈,撈出來放到盞里,再倒些白沙蜜就成?!?/p>
元娘看著一盞一盞的滴酥鮑螺,搖搖頭,“不過,想做成茶肆里這般的螺紋,恐怕很難,上回我和承兒折騰了許久,滴酥都化開了也做不到?!?/p>
“但是嘛……”元娘的話鋒一轉(zhuǎn),笑得無辜純澈,萬貫心里卻咯噔了一下。
作為婢女,萬貫她在陳家待了幾年,平日里一聲不吭,但家里人的脾性卻是都看在眼里的,當(dāng)元娘做出這副表情時(shí),通常都是憋著壞主意。
萬貫忙挪開眼,眼珠子左右飄忽,就是不肯看著元娘。
但這怎么能難得到元娘,她呵呵一笑,雙手從下巴開始捧著萬貫的臉,眨著眼睛,可憐巴巴道:“我有事得求你。”
萬貫屏住呼吸,果然如此!
她緊緊懸著心,等到元娘說話,一刻不曾松懈。
元娘繼續(xù)漾起笑,干凈無辜,像是純白的萘花,任誰都無法抗拒,“今日的事,回去不要和阿奶阿娘說,好不好?”
萬貫?zāi)抗獾痛?,望著地上鋪的草席,低低聲道:“可……這是欺瞞。與外男相見,是私相授受,會(huì)對小娘子您清譽(yù)有損?!?/p>
元娘搖頭,斂去嬉笑的神色,認(rèn)認(rèn)真真道:“我有一定要這樣做的緣故,萬貫,你知道我的,我不是浮浪輕狂的人。與魏觀相見相處,并未逾矩,往后也是,我也不會(huì)落單,與他在偏僻地獨(dú)處。
“我有分寸!而且,倘若只有你知道,往后你跟在我左右,也能幫我盯著,不是嗎?”
元娘慣會(huì)忽悠人,偏她說的誠懇,聽著就像是真心所言,而且她說的的確大都是真話。萬貫果然猶豫起來,“這、好吧,我知道您是有主意的人,回去后,我會(huì)守口如瓶。”
元娘歡呼一聲,緊抱著萬貫的手臂,臉頰靠在萬貫的肩上,語氣輕快,“我就知道我們家萬貫是世上最最善心的小娘子!”
萬貫天生的內(nèi)向羞怯,被元娘說的面似紅云,臉像被火燒一樣,怯怯低頭,“我不過是奴婢,當(dāng)不起您的夸……”
“誰說的?”元娘理直氣壯道:“縱使是賣身為婢,也不是你想的。昔年百里奚為奴,亦是秦穆公用五張羊皮贖回,拜他為上卿。”
見萬貫神色迷茫,元娘簡單解釋,“就是……很大的官,他后來還幫助秦穆公成就秦國霸業(yè)??傊?,別因身份而看輕自己??v然是為奴為仆也有好人,高門顯貴也有紈绔惡人,阿奶說,不論身份如何,萬萬不能做的便是輕視貶低自己,看清境地,自己立起來,日子才會(huì)好過?!?/p>
元娘是萬分信賴阿奶話的,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