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的發髻也從嬌憨可愛的雙垂髻,變作了更苗條顯露少女嬌美的雙髻,鬢邊插了朵嫣紅重瓣花,旁人插花都要掂量掂量,怕花比人嬌,可元娘生得極為貌美,縱使滿室繁花也只能淪為陪襯。
按王婆婆和岑娘子的話來說,怕是像到了她已經故去的父親。
元娘的父親,當初初入官場,就被人用容貌調侃過,說是姿容如玉,在一眾儒雅的文官里頭,竟然也顯現出鶴立雞群的態勢。當初款待諸位進士的宴席里,人人都不愿和他一塊走,沒得襯自己獐頭鼠目,半點不威風。
反觀陳括蒼也是,他倒是不丑,但也就是中上之姿,遠比不上元娘。
他難得在那份小小年紀就能有的沉靜穩妥的氣質,使得在原本的容貌上還要增上三分顏色,一眼望過去只覺得順眼,卻如醇厚的酒,越看越覺得耐看。
在他身旁,便是再急躁的人,都會不由覺得安心沉靜。
這點倒是像極了王婆婆。
當然,這也并非說元娘是個急躁不可靠的人。
她只是……
生性俏皮了些。
譬如現在。
王婆婆在旁邊已經聽煩了,不禁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也有學問,會背的詩可多了,不比你弟弟差。我給他五百文,你也給五百文,成了吧?”
陳元娘歡呼一聲,把手上的竹子丟進火盆里,上前雙手抱住王婆婆,喜盈盈開口,“我就知曉阿奶最疼我,是最最公允的阿奶了!”
王婆婆這幾年脾氣愈發平和,倒是懶得和元娘計較。
這孩子無非是看她夸獎了犀郎,心下不平了。
但男兒上學堂苦讀,待到科舉自然能展現一身本領,女兒呢,雖閨閣里也苦學,卻沒有揚名的機會,只有身邊親近的人或許能知道一點。
就像犀郎這回,短短三四年里,已是名聲鵲起,他的老師看見他所見策論,都不由稱奇,觀點新奇,行文老辣,倒不像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總角小兒能做出來的。
便是他的老師自己也自詡不比,在年前就同王婆婆說可以讓他試手,去下場考解試了。
若是能考中,如此年幼的舉子,放眼大宋都是寥寥。
王婆婆聽了自是喜不勝喜,不理會隨年錢的規矩,直接給了陳括蒼五百文,隨他如何去取用。
一對比起來,元娘可不就寒酸了嗎?
隨年錢是按年紀來給錢的,當年幾歲,便要給幾文錢。
元娘就是虛報自己已經長命百歲了,也比不過犀郎的五百文。
偏偏弟弟有文才,她也高興,自然不能因此為難犀郎。
于是就有了先前的那一幕,她故意邊燒竹子,邊吟誦與除夕相關的詩,還刻意湊到王婆婆邊上念。她打的什么主意,實在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正逢除夕,是王婆婆脾性最好的時候,一年到頭,長輩只有這幾日最好說話,為了討彩頭,是不會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