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頁）

看她們說的煞有其事，元娘也對未曾喝過的鹽豉湯起了好奇心。

汴京美食無數(shù)，阿奶從前玉盤珍羞吃了不知多少，那鹽豉湯有何出奇之處，能叫人如此惦念，乃至成為夢中的故鄉(xiāng)之味？

直到擺到面前，元娘也沒看出什么稀奇。

四寸寬的粗瓷大碗，盛了滿滿的湯，湯面澄黃油亮，香脆的麻花段插在碗沿，隱約可見剁碎的雜肉和豆豉混著浮起。

光看賣相，只能說有食欲，而且香味濃，驚為天人是不至于的。

直到元娘喝了幾勺，才似乎隱隱頓悟。

入口的第一反應(yīng)，是燙，滾燙，還不及吹氣給舌頭扇涼風(fēng)，緊接著引來的就是極致的咸香。

所謂鹽豉湯，自然是加了豆豉的，但卻沒有尋常豆豉的古怪豆腥味，恐怕這就是攤主人說她家鹽豉湯在滿街鹽豉湯中堪稱一絕的緣故。

元娘仔細(xì)翻找，外加品嘗，她能吃出里面有茴香的后味，還有姜絲的辛辣，應(yīng)當(dāng)還有茄，有一味特別清新解膩，但是她怎么都猜不出來，也找不出痕跡。

她偷偷探頭和犀郎說了，犀郎品了半日，最后肯定道：“是橘絲。”

元娘和犀郎的交頭接耳引起了王婆婆的注意，她笑吟吟道：“好吃吧？她家用的是酒豆豉，而非水豆豉，故而吃著更香。”

元娘恍然大悟，她自然是吃過豆豉的，但哪有這碗來得好喝，原來是做法不同。

王婆婆在一旁催促，“快些喝，涼了就不是那個味了。”

元娘只好埋頭苦喝，越喝越上頭，明明沒有放魚、羊，為何喝起來這么鮮咸，有時舀到雜肉，口感更豐富，很有嚼頭，還有插在碗沿的麻花段，仍舊是酥脆費牙的，表面沾著湯的咸，內(nèi)里咬開，從咸里漸漸嚼出一股甜味，相得益彰，毫不突兀。

喝了三分之一的功夫，其余的菜也陸陸續(xù)續(xù)端上來了。

糍糕是用糯米粉與紅豆混合蒸的，蒸熟后用絲線絞成半指厚的薄片，整塊糍糕晶瑩剔透，咬一口軟糯發(fā)彈，熱乎的時候吃，糍糕能扯開好長一段才斷開。

不用咬，哪怕是含在嘴里抿著，都泛著甜，散著糯米粉的清香。

當(dāng)你忍不住嚼的時候，已經(jīng)融入糍糕的紅豆就開始發(fā)揮作用，咬破紅豆皮的那一刻，沙沙的紅豆內(nèi)瓤破皮而出中和口感，不至于全是軟糯的膩，最后是紅豆香混著糯米香，余味甜而不膩。

這時候，喝兩口咸味的鹽豉湯，再拿起剛出蒸籠，直冒熱氣的燋酸豏，咬上一口。

所謂酸豏，外皮是正常的包子皮，雪白暄軟，尤其以剛出鍋的那一刻最為好吃，沒有半點面皮的厚重，看著鼓，一咬就松，燙得嘴皮直哈氣，卻舍不得吐。

里頭是酸菜餡，腌得脆爽可口，酸菜蒸開的汁水和暄乎的白面皮融在一塊，最外層的皮透出酸菜汁的黃褐色，又酸又甜，勾得人忍不住大口咬大口咽。

手還發(fā)燙，不得不把酸豏兩手拋來拋去，眨眼的功夫，就全到肚子里了，回味無窮。

待到把一片糍糕和一個酸豏吃完，肚子約莫填了七八分飽，也就能慢悠悠品嘗最后一道煎肝臟了。

就是很簡單的煎肝臟。

是雞鴨的肝臟，放到加了姜的滾水里燙了一遍，再切片用豬油煎到外層金黃皮脆，然后均勻地撒上幾顆鹽，任其被燙化。

吃的時候，偶爾會吃到一兩顆鹽粒，恰好和肝佐味，最難得的是，吃起來沒有炒肝會有的顆粒感，內(nèi)里綿密細(xì)膩，如同磨成霜雪般細(xì)膩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