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隔壁,送藥。
她前面在窗子前見到的少年莫不是就是送藥的人?
陳元娘握住勺子的手一頓,暗自懊惱,早知道她該好好謝謝人家的,昨天的苦她可真是吃的夠夠的了,要不是對方,她還得受折磨好幾日。
不過,她眼睛眨了眨,浮起念頭,阿奶不可能總陪著她,等找到機會她再親口感謝。
嗯……還要問清楚名字。
然而這一等便是兩日,期間岑娘子去送過一次粥,對方并不倨傲,收下不說,還很給面子的大加夸贊。以至于在聽見對方的小廝在灶上與人苦惱主人胃口不開的時候,岑娘子與王婆婆商議要再熬一回。
恰逢船靠岸,因為元娘有那治暈船的藥丸子在,吃一回能管許久,王婆婆干脆拍板繼續坐船,于是她們只是下船采買了些東西,因為惦記著熬粥,王婆婆特意買了些蔬果,甚至還有新鮮帶泥的竹筍,可以做小菜。
婆媳倆在灶上忙了大半日不見人,好不容易熬好了,王婆婆送去,卻見隔壁人去樓空。
問了人才曉得,原來隔壁的小郎君似乎有急事,先下船走了,匆匆忙忙的,只留下他們幾個仆人收拾箱籠。王婆婆本是失望的,卻被其中一個仆人給攔了,說是主人有吩咐,不但有一瓶止嘔丸,還有一個小匣子的玩具,只道是聽聞她家有小孩,于是贈下的。
最后,這精心熬制,加了許多好東西的粥,以及爽口的小菜都進了陳元娘和陳括蒼的肚子。
而贈的一匣子東西,自然明面上也是他倆平分,實際上全歸元娘。
那一匣子里裝的都是皮影,而且制得精美,每個人物都是彩繪,看著應當是供給大戶人家的孩童或小娘子玩的,而且里頭的人物看著也像是成套的,大抵是一個完整的故事,可惜元娘還不大辨得清。
她哪玩過皮影呀,在鄉里,最多和小姐妹們一塊比斗草。
見王婆婆和岑娘子都不覺得有什么,她才安心收著研究如何玩。
到底是王婆婆眼界高,隨眼一瞧,就道:“想來是南邊傳來的手藝,北邊匠人沒這份精細。”
王婆婆這一句話,可叫元娘好奇了許久,她阿奶怎么會有這份眼力,但她一問,就只能得到王婆婆的一個白眼,并不耐煩的說小孩子家家別問那么多。
王婆婆總用這話搪塞元娘,但元娘卻沒什么法子,只好轉移心神,專心玩皮影解悶。
玩著玩著,船中途也靠過幾次岸,飄了一月有余,為不能常吃到新鮮蔬果而苦悶的元娘,忽然就被阿奶告知,船快到汴京了,早早讓她收拾準備好。
一路的顛簸,足夠磨滅元娘初時對汴京的熱切。
畢竟路上許多都和她想象的不同,譬如她從未想過坐牛車和坐船久了,也會成為受苦。
但當她跟著阿奶從船板上下來的那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與船上的安靜不同,踏出艙房,就能聽見不絕于耳的吆喝叫賣聲,待到看清,由近及遠,先是大船前搬運貨物、箱籠的苦力。
再往前些是登船送行的官宦人家,體面氣派的乘著暖轎,左右轎窗下各站著七八個仆婢,其后也有青布小轎,恐怕是給副主子、得臉的婆子們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