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不得不兵行險招,在聞喜宴上先敲登聞鼓,再遞上訴狀,畢竟,對才考中進士的陳括蒼來說,這怕是他未來十年里所能參與的最盛大的宴席,品階不夠的官員,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遑論是在這么多朝臣面前向官家遞訴狀。
幸而,成了!
正當兩人伏跪在地上,心中既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又是大仇得報的狂喜,甚至還有終于能卸去重擔的輕松與空虛時,方才還在震怒的官家,竟然走到了二人中間。
官家親手扶起了兩人,他甚至拍了拍孫令耀的肩,以示親近,“對孫氏滿門,予心有愧,抄沒的家財予會下令返還,并賜勛上騎都尉,及白金五千兩令別市第,孫元德將軍追贈忠正伯……”
上騎都尉可是正五品,宋朝官階值錢,四五品的實權職位便是到頂了,一到三品多是虛職。像是殿試廷魁的狀元,往常也不過授正八品的承事郎。
不過,上騎都尉為勛官,沒有實權,享著俸祿罷了。
而白金五千兩令別市第,通俗些說則是給白銀五千兩,即五千貫的錢買個汴京的宅子住。至于給孫令耀祖父追贈的爵位,就同他自己關系不大了,只是榮耀,并不能襲爵。
并且,孫令耀賜勛后,亦并非不能再科舉。宋朝規定,有勛爵的官員可以通過鎖廳試來考進士,以此獲得進士出身,再任官升遷,同樣有大好前途。
官家說完后,也未忘了陳括蒼,他沉吟片刻后道:“佑德五年探花郎陳謙,恪盡職守,臨難不屈,性節烈高潔,追贈通奉大夫。”
“通奉大夫性剛烈正直,汝頗有汝父之范,授官左拾遺,掌諷諫之責,賜緋銀魚袋。”
左拾遺為從八品上,身為今科探花郎這個品階的授官不算驚駭,但其常伴天子身側,其中份量不言而喻。何況,著緋銀魚袋乃是五品以上官員佩系,官家特賜予陳括蒼,乃是莫大殊榮,顯然是為了嘉獎他。
孫令耀和陳括蒼都行禮謝恩。
官家抬手讓他們起來,也正是他們低頭彎腰的時候,叫官家瞧見了魏觀,想起了還有一門親事呢。
既給了恩旨,不如施恩到底。
官家又喚魏觀上前,親口道:“陳氏滿門等了十多年方才洗清冤屈,又逢嫁女,闔該熱鬧一些。既然你先前向予請旨賜婚,予便一應代勞了,你們二人的昏禮由大宗正司比照縣君婚儀規制置辦,妝奩亦從予的內藏庫中出。”
他賜下的這份恩典,不僅是魏觀,就連魏相公都要上前謝恩,陳括蒼自然也是代姊謝恩。
官家又接連下了幾道旨意,如此這般才算完。
但這樣一折騰,天色已漸漸染上昏黃之色,想要用完宴席是不大可能了。
否則,屬于新科進士們騎著高頭大馬在主街出行的風光,就只能在夜里進行,錦衣夜行,豈不憾然?
故而,官家大手一揮,直接賜花,讓他們簪花游街去。
官家甚至平易近人地出言調侃,讓陳括蒼和孫令耀回頭定要宴請一眾進士與諸科及第者,否則來日眾人一回想可得腹誹他們二人。
至于魏觀,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人生三大喜事他已有了兩件,遭人排擠一二日也是闔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