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檐下,許久沒有出門走動的人們,竟不約而同一窩蜂涌出,換上身體面的衣裳,鄰里鄰居湊在一塊,高聲閑聊,不時傳出陣陣笑聲,比正旦還要熱鬧。
元娘睡得晚,反而淺眠,被屋檐下不停歇的說話聲吵醒。
她把炭盆上支起的水壺拎起來,一夜的烘烤,水還是溫熱的,她將水倒入面盆架上的瓦盆里,洗漱起來。
溫熱的面巾敷在臉上,頓覺清醒,元娘重新擰干面巾,多敷了幾次,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定然浮腫了,夜里睡得太晚,又喝了許多水,方才睜都睜不開。
她的動靜太大,把鳥兒給驚走了,但底下的熱鬧依舊。
許久沒有看見這么多鄰居了,元娘伸了個懶腰,決定也下去湊湊熱鬧。
家里沒什么人,陳括蒼和孫令耀是在的,但是可以忽略,反正數年如一日,這時候必定在讀書,刮風下雨都阻攔不了他。便是生辰那一日,陳括蒼也不會放松。家里人也默認,這時候只當他不在家,從來不打攪。
所以元娘徑直從小門走出去,方一出去,就聽見竇老員外興高采烈地邊拍xiong脯邊大聲道:“這怕什么,來我家便是,我擺上幾桌,冬日里吃撥霞供正正好,恰好我家息婦命下人去新鄭門采買了一桶的魚,各個肥碩鮮美。”
此言一出,眾人皆笑著應和。
“那我可得敞開吃,這些時日吃喝都沒有油水。”
“唉,許多鋪子都不開了,王婆婆,你家鋪子何時迎客啊,我可饞那酒糟吃食了。”
“能去幾口人啊?我把家里幾個哥兒都帶去,老員外可別嫌我們吃得多,把我們掃出去!”
“哪能啊,都來,可著吃,既是我家做東,都要吃得暢快。”
鄰里多年,哪能不知道竇家是大戶,一個個都不推拒,熱火朝天的閑聊起來。
歡聲笑語一片。
就連于娘子,雖然不喜歡竇家,也沒有在這時候嗆聲,只是離得遠一些,不理會這邊的熱鬧,只和其他幾個娘子說話。
元娘站在墻邊,看著眾人都笑意盈盈,自己只是在旁邊都不自覺受到感染,唇角染上笑意。
徐承兒不知何時走到她邊上,一把挽住元娘的手肘,親親熱熱地說話起來。而文修跟著出來,隔著兩三步,徐承兒刻意和元娘說話,故意不理會他,他也只靜靜站立,眼帶笑意看著,圓臉笑起來更添和善。
徐承兒脾氣急,文修就要好脾氣些,元娘悄悄打量,只覺得兩個配得很。
徐家其他人也出來了,徐家阿翁聽見竇老員外說的話,素來在酒上吝嗇的他,竟然抬手招攬眾人注意,笑呵呵道:“我也湊個熱鬧,酒管夠,新釀的兩甕酒,正好今日開封慶賀。”
“好!!”
“徐翁翁的酒可不輸樊樓。”
……
叫好聲一片,當然,有些話是恭維,但掩不住好氣氛。
此間一片和樂,喜氣洋洋之際,巷子外似乎有馬蹄聲,奈何掩在了說笑聲中,當眾人察覺的時候,馬兒蹄子濺起的塵土已經揚到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