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沒讓他苦惱太久,魏觀目光直直盯著一處,語氣生硬開口,“世風日下。”
“啊?”文修完全不知話起何處,茫然道:“什么?”
魏觀的眼神睨著那處,覺得正歡笑蹴鞠的少年們頗為礙眼,“光天化日之下,行人絡繹不絕,尚且有許多未出閣的小娘子,他們竟敢袒xiong露乳,竟不知君子該正衣冠、慎行事嗎?
“失禮!輕浮!不知所謂!”
魏觀愈是說,神色便愈是冷,平日里溫厚寬仁的面容,在此時,顯出幾分高門子的沉沉氣勢。
還好哪些少年郎們沉浸于蹴鞠,不曾分心往別的男子身上瞧,否則怕是要因為驚異而錯失良機,被別的人給奪取腳下的鞠了。
他們要看,也只會看過路的貌美小娘子。
甚至會踢得更賣力,只為引起注意。
譬如,像元娘這樣的小娘子。
若是發覺她看過來,一個個跟吃了仙藥一般,鉚足氣力去同旁邊的人比較,爭搶、蓄力,一下激烈得簡直叫人難以置信。
魏觀在邊上看見了,只覺得愈發惱怒,眼神發沉。
旁邊的文修見了,不知道緣故,只覺得無厘頭,他試探的開口,小心道:“其實,這也尋常,蹴鞠易流汗,大家不都是如此嗎?若非要說,相撲豈不是要更過分些?
“可是官家與宮中的貴人們都甚為喜愛,像前些時候,元宵節慶,官家在宣德樓上,后妃貴人伴駕,群臣入座宴飲,就一同觀過女子相撲。當時還有臣子進言,說此有辱視聽,至今都被人嘲笑迂腐呢。
“子望表兄,你、這……”
連男兒蹴鞠時,衣衫敞開都駁斥,豈不是迂腐過了頭?
但這話文修沒敢說,對魏子望這位表兄,縱然平日看著再寬厚,他也總覺得不能輕易惹得。
魏觀沒直接回應文修,因為他又重新看向元娘,見她很快把幾個少年拋之腦后,壓根沒在意他們期盼、念念不舍的神情,這才不再黑沉著臉。
“走吧。”魏觀淡聲道。
文修還想說什么勸一勸表兄,讓他別年紀輕輕做個迂腐文人,卻見他已經走遠十幾步了,忙咽下沒說出來的話,急急追上去。
“表兄,等等我!”
……
元娘她們和魏觀跟文修,恰好一路重合。
她們到了竇家棚子里的時候,魏觀和文修再走了一些,也到了地方。
原先出城來探春為次,只要是為了送別友人。但是既然已經出城,又逢好日子,自然也沒有直接打道回府的道理。
尤其是這群人里頭,跟了個馮少驥,他可是個恨不能把吃喝玩樂全享一遍的膏粱子弟。
跟文修這樣得往上數八輩子的遠親不同,馮少驥是魏觀親姑母的獨子,他頭上還有兩個哥哥,都夭折了,馮少驥的父親姬妾無數,卻只能生女兒,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所以對他的教導十分復雜。
時而望子成龍,嚴苛不已,動輒拿起戒尺責打,時而又嬌寵異常,甚至能馱著他滿屋爬,就為了叫兒子高興。
至于他母親,那就不必提了,只一味溺愛,連學走路都怕他摔,叫乳母日日抱在懷里,到六歲都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