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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人陷入膠著的時候,一道滄桑老邁的笑聲驟然響起。
原來是徐家阿翁,他捋著胡子大笑,旁邊跟著徐承兒。
“岑娘子,你就收下吧,他家可是揚州府赫赫有名的富商,便是再昂貴的禮,也不過如九牛一毛,不損毫分?!?/p>
因為中年管事和小廝都是男子,雖為了禮請他們進來,但為了避嫌,岑娘子并未關門,倒是讓徐家阿翁不知不覺走進來了。
岑娘子沖著徐家阿翁屈膝一福,她雖覺得他說話狂狷了些,但畢竟年長,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唉,還是汴京更叫人熟悉,她從前初到村子里,不小心行了禮,被當面暗地嘲諷了許久。
徐家阿翁笑呵呵受了,接著道:“岑娘子莫怪老夫失禮啊,哈哈哈哈。”
中年管事看得莫名,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沖著對方知道主家是揚州府富商,就足以說明些不同。雖然他的主家的確在當地豪富,但在汴京卻名聲不顯,沒什么人知道。
故而,中年管事面帶疑惑,拱手客氣問道:“不知丈人是?”
徐家阿翁仍是笑得有如彌勒佛般,隨意和善,“普通郎中耳,僥幸識得一位會釀酒的道長,恰好與你家主君相識,聽了些事。
“夜夢神仙授酒方,因酒發家,是也不是?”
真是說中了,中年管事的眼神立刻不同了,頗有他鄉遇故知的感動,他家主君多厲害的人物,在汴京卻無人相識,實是叫他苦悶。
兩人因此閑談了兩句。
倒是叫真正的主人家在一旁被冷落,不知如何是好。
元娘湊近岑娘子,只假作去倒水,離得稍遠些了,她才悄聲對岑娘子道:“阿娘,不若把禮收了吧。”
“可,那禮貴重。”岑娘子遲疑,若是她家原先的地位收了自然沒什么,縱使還禮輕微,乃至是不還禮,可人家總有求到自家的一日,收了實是對方更心安,今非昔比,倒叫她心生膽怯。
陳元娘道:“可不收僵持著亦不是辦法呀,收下倒不是因為他們家豪富,只是不收倒像是拒絕往來。犀郎既然能想到旬休時把人帶回家中,想來關系不錯。
“先收了,等犀郎回來問個清楚,阿奶也能拿主意。
“就是不能收,左不過是來日對方來做客,客客氣氣的說清楚,將禮退回去。”
岑娘子性格溫和,不大有主見,耳根子軟,聽元娘這么說便覺得有道理,何況,繼續僵持下去,場面也不好看。
她再過去時,客氣推辭了兩句,便也收下了。
親自將人送出去,又謝過了徐家阿翁,岑娘子才算松氣,回去的時候,已是面帶疲倦。
元娘湊到岑娘子身后,幫她捶背捏肩,手法尋常,勝在孝心可嘉,還會說話逗樂,哄得岑娘子笑聲連連。
岑娘子沒舍得讓女兒辛苦太久,背著身,拉住元娘的手腕,輕輕拍了拍,“你快去歇歇,方才走了許久吧?”
“累不累?下回不必自己去……”
岑娘子還沒說完,就被元娘打斷,元娘彎下腰,從背后抱住岑娘子,臉依偎在阿娘的肩上,親昵撒嬌,“不行不行,一來一回,那么長的時候,馉饳的面皮都泡軟爛了,那樣就不好吃了。”
岑娘子聽了直搖頭,語氣無奈寵溺,食指輕點元娘的額頭,“你啊你啊,我和你爹都并非貪戀口腹之欲的人,也不知你像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