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沒走,看著元娘打了個哈欠,迷蒙睡下,才被王婆婆趕去床榻。
夜里,他好幾次坐起,偷偷張耳去聽阿姐的動靜,見她睡得香甜,才算安心。
一夜無夢。
陳元娘睜眼醒來的時候,恰逢一束金色陽光照射過窗子到臉頰,光照處空中漂浮塵埃清晰可見。她足愣了好幾息,腦子才慢慢清醒,從床上坐起,左右伸著懶腰,驚覺自己手腳恢復了些力氣,而且也不想吐了。
她往四周張望,屋里沒人。
于是,她草草穿上鞋,走到窗前,一把推開,想看看是不是船停了,或是到岸了。
否則她怎么會一點都不暈了,喉嚨里想吐的不適感完全消失。
可她錯估了海上風浪,剛一支開窗戶,又冷又潮的風就猛地打進來,措不及防下她衣衫被吹起,手不自覺擋著眼睛,窗戶便落了回去,還重重地震了震。
窗戶猛地閉合的聲響有些大,似乎引起了旁邊人的注意,元娘隱約聽見有一道清越的男子聲音似在問詢。
她連忙重新支起窗子,雙手攀在窗沿,側首望去。
即便在船上受了苦,使得面無血色,可她五官長得好,便頓生清水芙蓉的純凈無暇,散亂的發絲和綠絳色的發帶被風吹得飄揚。
她總算瞧清了對面,是眉清目秀的溫潤少年。
元娘霎時一笑,燦爛美麗,比碧波春水還要瀲滟動人,“我沒事!”
少年見此一愣。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低頭將目光避開,“小娘子無事便好。”
他看著年少,生得斯文俊秀,可一舉一動都像是矩尺量出來的般,說話語氣也老成。元娘何時見過這樣的人,頓生有趣之感,忍不住莞爾,好奇問道:“讀書人都是你這樣的嗎?”
陳元娘的直白惹得少年一怔后,雖不直視,可禁不住反問,“何以見得我是讀書人?”
元娘纖細的眉毛揚起,眼睛里藏著亮,笑的得意而又燦爛,“我就是知道,還很明顯呢!”
河流交匯,河面的水流忽而湍急,以至船身蕩漾,船上的人受波及不大,可元娘雙手攀著窗沿,身子半探出去,微有異動就頓覺失重,嚇得臉白,往前踉蹌。
她張嘴小小驚呼一聲。
隔壁的少年也跟著緊張起來,顧不得什么依循守禮,他抬起頭目光追隨,眉頭緊蹙,朗聲提醒,“小心!”
好在這是艘足夠穿梭廣袤河流的大船,區區一個分支水流交匯,不足以令其顛簸太久,很快又恢復平穩。
元娘身體靈巧,方才的顛簸只是看著危險,并不會真的把人甩出去。
大船平穩時,她仍穩穩當當站在窗前,微微喘氣拍xiong安撫自己后,又忍不住自己笑起來,如燕語鶯聲,動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