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己連挖野菜都比不過陳元娘,可把吳桃娘氣得直跺腳。
好在她家比陳元娘富裕多了,吳桃娘如此安慰自己。
而元娘正悄悄挖兩株豎起的綠色小花的根莖,不同于挖野菜時的張揚,直到把根莖放進背簍,表面也野菜覆蓋,她才松了口氣。這玩意她有印象,之前在街上看到有人賣藥時炫耀過,好似是叫三七,價格不菲呢。她也不知道自己記沒記錯,左不過挖了去問,橫豎沒損失。
她眼睛則巡視起周圍,想看看能否再多挖一些,這可比野菜值錢。結果,她卻意外望到山下自己家門前聚集滿了人,后頭的人排起了細長的線,還有牛車?
這是怎么回事?!
家里莫不是出事了?
她何曾見過這陣仗,也顧不得其他,和左右的小娘子說了一聲,跑也似的往家奔去。
才到家門就察覺到不對,這些人怎么往她家院子搬東西呢!
說是院子,實在恭維,其實就是些木頭棍子打到地里,用藤蔓圍了圍做成的柵子,兩邊種滿了菜蔬,中間的土壘平,又嵌了幾塊石頭,如此雨天也不至于鞋陷進土里。
這簡陋的院子,卻堆滿了箱籠、籃筐。
元娘家是買不起瓦片鋪房頂的,就是扎了些茅草,風一吹就有幾根茅草往下落,正好落在打了漆的實木箱子上,多少有些滑稽。見到這一幕,元娘下意識手出汗,臉上似火燒一般。
好在她看見了阿奶,像是找著主心骨一般往上湊,躡躡地,小聲道:“阿奶,怎么了?”
平日里沒事都能火冒三丈的王婆婆,此刻卻平靜得嚇人,唯獨臉上松弛的肉緊繃著,混濁昏黃的眼珠子盯著面前的下人,語氣平穩中透著些冷淡,“魏家來退婚了。”
因著多年從未有過音訊,陳元娘對所謂自幼定親的未婚夫婿是半點不清楚的,只隱約知道有這回事。她也不知道對方姓甚名何,但前來退婚的……
恐怕也只有她身上這門婚事了。
輸人不輸陣!
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元娘立刻挺直腰板,系頭發的桃紅色絲帶也跟著高高飄起,她仰著下巴,嬌俏的小臉神色凜然,“哦,那院中的這些物件又是怎么回事?”
她阿奶打遍全村婦人無敵手,她也無師自通,知道氣勢的要緊,縱使對竹筐里裝著的火腿、臘肉垂涎得直想咽口水,也仍做出目下無塵,仿佛全然不在意的模樣。
她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問路邊的一塊石子,任誰也看不出她半年沒聞過肉味了。
這倒是叫她們跟前站著的那個婆子好生訝異,說是婆子,也不過四十許的年紀,身上穿著雀鳥戲石榴花紋的水青色對襟長褙子,頭上雖是簡單的帶尾束髻,可中間那花蕊紅珠挑心簪竟是足金的!不經意間動作露出的手腕也戴著半寸多寬的雕花金鐲子。
憑她這身裝扮,舉手投足的氣勢,說是縣令家的正頭娘子都有人信。
她見元娘開口了,便覺是契機,手交疊置于腰前,屈膝行禮,跟著笑了一聲,開口道:“我們夫人知曉女子被退后不易,又顧念兩家昔日情誼,想來陳官人故去后,孀妻弱子生活不易,鄉野之地定然缺衣少食,便備下薄禮,些許衣食,還望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