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不治病了,我不念書了,我不要爸爸工作,我不要爸爸死。”陳秀嗚咽著將骨灰盒抱進懷里,低垂頭弓著腰用臉貼近爸爸,她好想爸爸,好想爸爸還活著,好想用自己換爸爸活著。
聽著里面壓抑的哭聲,江溪背過身,抬手擦了下眼眶。
李秋白、阿酒默默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用手背抹著眼淚,折瞻早已站得遠遠的,面如表情的望著外面瑩瑩的月光。
陶翁也轉過頭,仰頭望著天花板上的燈,熾白的光刺得下意識閉上眼,眼角有什么劃過。
江溪偏頭看向陶翁,壓低聲音告訴他:“你可以安慰一下她,可以和她說說她爸爸的愿望?!?/p>
陶翁聽著屋里的哭聲,沉重的吸了口氣,轉身緩緩走進病房里面,走到病床的一側的燈影下,昏暗光影下他弓起瘦削的身體,看晚輩一般的打量著床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和你爸爸形容的一樣,頭發黑黑的,眼睛大大的,很瘦很蒼白,小小的一個,一陣風都能將你吹走。
你爸爸很疼你,舍不得吃舍不得花,就想給你治病,可現在唉,如果他一直跟在陳忠身邊,小姑娘就還有爸爸,這個家就還有一個依靠。
如果
可是沒有如果。
陶翁伸手,輕輕撫過小姑娘的頭頂,輕輕拍了拍:秀兒,你一定要平安健康,這是你爸最重要的心愿。
陳秀恍惚感覺到有一只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頭,從被子里抬起頭,露出一雙紅彤彤的淚眼,望著前方的空氣,“爸爸,是你來看我了嗎?”
“爸爸我好想你。”陳秀淚眼婆娑的望著陶翁站立的地方,“爸爸,你再摸摸我的頭”
陶翁遲疑了片刻,伸出手又輕輕摸摸她的頭,感受到觸碰的陳秀一下子哭得不能自己,“爸爸,爸爸”
一陣風吹過,窗簾晃動,陳秀望著窗邊的動靜,緊緊抱著骨灰盒,用力咬著嘴唇,忍著哭聲:爸爸,你要走了嗎?能不能再陪陪我,爸爸
陶翁閉了閉眼,從陳秀身側離開走到走廊外的長椅上坐下,沉默的盯著空蕩蕩的走廊,良久后才對江溪說了一句:“我就不出現在她面前了,你記得將那些人上供的東西給她就行?!?/p>
江溪應好:“等天亮后換成錢一起給她?!?/p>
天亮后,所有手表、首飾一共換了十五萬。
江溪連帶著他們的行李一起交給陳秀,“陳秀,這是我們昨晚去取回來的?!?/p>
“謝謝大姐姐?!标愋愕难劬@會兒腫得像小兔子似的,但情緒已經冷靜很多,她伸手小心撫過布包上彩筆畫的太陽和小花圖案,這是她前幾年畫的,她對爸爸說,爸爸是太陽,她和媽媽、阿奶都是小花,因為有爸爸,她們才能好好生長。
現在,護著她們大膽往前走的太陽沒了。
那她就努力變成太陽,變成和爸爸一樣可以護著媽媽和阿奶的太陽。
“里面的錢有一部分是你爸爸這個月的工資,還有一些是冤枉你爸的那群人給的賠償,你自己收好,別被人騙了?!苯獙⑺秩ナ赖恼嫦喔嬖V陳秀,“另外大哥哥幫你請了律師,律師馬上就到了,她會幫你爸爸找工地老板討回一個公道。”
陳秀點點頭:“謝謝大姐姐你幫我?!?/p>
“應該的?!苯戳讼屡赃吷裰静磺宓牧钟?,“你可有聯系家里親戚,需要有人幫你爸爸處理后事?!?/p>
陳秀點點頭,“我告訴陳二叔了?!?/p>
說話間,陳二叔氣喘吁吁的推門走了進來,他看著病床上的陳秀,“陳秀你說得都是真的?”
他剛說完就看到旁邊放著骨灰盒,竟然是真的,怎么好端端的就沒了呢?
江溪將他請到病房外,將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訴他,“目前工地老板已經被抓了,后續事情交給律師處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