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離開這地方,跑得遠遠地,再也不要回來。
可日子總是過得太慢了,謝青黎覺得她每天都沉在泥淖里,木然地走著,走著,有時做夢會夢到從天而降的泥水澆得她全腦全身,凍住她,封住她,她挪動不了身子,發不出聲音,變成一座死掉的雕像,留在了這里。
然后她就會大聲尖叫著醒過來。
深夜里只有風聲,蛙鳴,還有狗叫,沒有其他的人聲呼應。
她外殼無比平靜,內在卻無比喧囂,只有在和陳星聊天的時候才能獲得片刻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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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找你,是想問問你,你愿不愿意到我那邊去?”
六月的融城一如往年的炎熱,蟬鳴依舊呱噪,幾分鐘的時間,從教室來到校門口的路過無數遍的小小的奶茶店,謝青黎卻猶如置身于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里。
她望著桌子對面坐著的女人,極力從腦海里找出她的模樣來作參照,因為感覺是無比的遙遠與陌生。
“去,哪里?”她問。
“新加坡,你可以在那邊上學。”
對于她這個閩南人來說,這是個不陌生卻遙遠的地方。
謝青黎久久沉默。
女人繼續說:“我不欠謝家人什么,但我確實欠你一些責任,放心,學費不是問題,你可以安心在那邊升學。”
謝青黎拿起面前的奶茶吸了一口,一股甜膩的液體涌入了她干澀的喉嚨,泛起一點點陌生的,不適的滿足感。
她自己甚至都負擔不起這一點人工的甜味,還是女人買給她的。
她沒問自己喜不喜歡,她覺得這會是學生們最喜歡的,而且她點的也是最貴的。
“我需要做什么呢?”她輕輕問。
女人聽了這話,靜了一會,緩緩說:“不需要的……”,她再停了停,微微嘆息道,“青黎,我畢竟是你媽媽。”
謝青黎喉嚨里的那點甜味不停地反上來,讓她的胃泛起一點惡心的感覺,她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我們什么時候可以走。”
“隨時,我們馬上可以走。”女人頓了頓,她笑了下,“反正這里你也沒有什么好留戀的。”
謝青黎品味她那個轉瞬即逝的笑容,看出了一種如釋重負,一種“我已經做到這樣我也不欠你什么了”的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