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筠轉而道:“馬來最近都是很好的艷陽天,我會在婆羅洲考察一段時間。這兒有百年的黃柳桉,站在樹底,一眼望不到它崇高的盡頭。要是在庾山玩得不開心,等度假結束,不如來媽媽的身邊,我們可以到雨林里四處看看。”
景澄有一瞬茫然,她下意識點頭,想起謝筠看不到,很快地“嗯”了聲。
聲帶緩和到了正常的狀態,景澄低聲說:“媽媽,再見。”
謝筠笑了笑,聲音溫柔:“我在你那邊聽到雷聲了,早點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
景澄在石階上靜止了幾秒,才重新邁開步子。
……離開宜澤嗎?
逃避可恥但有用。兩年前自己不就是這么干的嗎,非常有效,她甚至還有過短暫的新戀情呢,舞會上想和她datg的洋人能從麥格勞鐘樓排到自由女神像。
……她去婆羅洲雨林,或者隨便什么地方,把自己完全調整成“賀明霽的妹妹”的心態再回來,好像也不錯。
可是,離開賀明霽嗎?
“景澄,如果不懼怕,我應該要是什么心情?我不想沒有選擇地失去一個無比重要又無可替代的人,然后懷著這種心情繼續生活。因為過去的兩年,我就是這么……”
就是什么?就是懷著他所說的懼怕嗎?
無比重要、無可替代的人……的我?
景澄想得有些入神,沒注意到腳下一塊被泡得shi滑的青苔。
她真的走得太遠太偏僻,庾山不是每一條山道都有絡繹不絕的游客踏足。
失重的驚呼聲里,景澄把登山杖用力杵進一側松軟的山體,腰腹迅速繃緊弓起。
她的膝蓋磕在堅硬的石頭上,雞樅菌隨著慣性揚起,骨碌碌地滾落得不見蹤影。
鉆心的痛襲來。
景澄的情緒終于崩潰。
回來之后,怎么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弄得很難堪?網上那些經典的嬌妻故事里,總是說愛能止痛,可是她的膝蓋都疼得要忍受不了了。
黏糊糊的心緒猶如潮shi的霧氣,蒙得不透一絲呼吸的間隙。
話又說回來,止痛的荒謬前提是有愛。
賀明霽愛她,卻不是男女之愛。
一滴兩滴,豆大的雨墜了下來,用力砸到她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