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扔掉。”謝筠說。
“嗯?”景澄一愣。
“明霽找景蘭要了環氧樹脂。你知道的,研究所里,沒有誰比你媽媽更擅長制作植物標本。他悄悄問了景蘭好幾次,做出了一顆人工的琥珀。只是后來他又回了京市,賀家的傭人把那顆琥珀當做石頭給扔了。”
謝筠回憶:“那時候你倆多大,一個三歲,一個九歲?都還是很小的孩子呢。他很少打電話和我說委屈,說著說著又安慰自己,就算不見了,你送他的毒蘑菇也會永垂不朽,京市氣候干燥,保管它千年萬年。”
……冷幽默這一點,可真是她哥哥從小到大與生俱來的天分。
景澄覺得該笑一下,眼中的酸意濃烈到決堤。
她想討厭賀明霽了。
為什么執意要做一個好哥哥?為什么真的是一個好哥哥?
如果他再差勁一點,她就不需要顧忌那么多。
他要是個壞人,她就可以盡情地引誘他,用更加激烈無底線的手段,反正是共沉淪的,道德付之一炬,也許賀明霽還會和她在火海前大笑著接吻,做彼此的惡劣情人。
但那不是賀明霽所希望的。
也不是她所喜歡的賀明霽了。
不是那個很多年來一直小心地、認真地,用哥哥的身份給她周全人生的賀明霽。
世界上的男人多如深海里的魚群,數以億計千奇百怪,要釣到一個壞男人都不用打窩,想和誰在一起都比得到賀明霽簡單。
可誰也不是賀明霽。
不會有人再收藏一顆風干了的毒蘑菇,為那顆蘑菇的下落委屈不安。
盡管他愿意相信一顆蘑菇的不朽,卻不愿去相信她的愛情。
她比他還要年少,并將一直比他年少,所以,要如何向他證明,一輩子不會很難?
她證明不了。
景澄承認這是一個無解的局面。
她的哽咽變得越發的明顯,但她的步子沒有停下。
走過這道攀升向上的彎,山后面有一座風雨亭,哽咽可以理解為艱難跋涉的喘息。她甩了甩頭,眼淚全兜進了帽子里,在褶皺處旋停成一窩泉,淅淅瀝瀝地跌落。
耳邊好像響起來一道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