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光幾乎要在他的視線里燒灼出來了。
她咧咧嘴就要嘲笑,敲門聲忽而響了起來。
像猜到她要冷眉冷眼的拒絕,賀明霽垂眸,快速把葡萄按進她微張的可惡的嘴巴里。不知何時,他很有余裕剝掉了紅紫的皮,指尖都淋漓著豐沛的甘甜。
“吃你的吧。我去開門?!?/p>
他從容地抽出shi紙巾擦手,轉(zhuǎn)瞬帶走殘留的果汁。
景澄思緒滯了幾秒,用力咬開果肉,憤然間扔了顆到自己嘴巴里:“叫我洗,又怪我偷吃……”
“吃了嗎您嘞!”侯青青同學嘹亮的聲音響起,看到開門的人后,瞬間把頭埋得很低很低,“不好意思我們走錯了……”
聽景澄說她搬到了宜大附近,恰逢周末,侯青青就興致勃勃地帶了禮物來賀她喬遷。沒想到一開門,出現(xiàn)的卻是個高大清俊、衣冠楚楚的年輕男人——但需要忽略他腰上宜室宜家的黃白格花邊圍裙。
總之,這番家庭煮夫的形象令侯青青深覺自己失禮打擾,只想立刻離開。
“應(yīng)該沒有走錯?!鄙砗?,抱著花的陳嘉言向前一步,“你好,你就是景澄的哥哥吧?我是陳嘉言,景澄的朋友?!?/p>
侯青青捏了捏裝滿面包的小籃子,暗道陳老師不愧和景澄是舊相識,她都還沒來得及知道景澄有哥哥……等一下,哥哥?
她感覺景澄好像和她提過,但具體又想不起來了。
侯青青重新抬起頭。
年輕男人倚著門,垂著雙漂亮又清冷的桃花眼,下頜線鋒利得能劃瞎不速之客的眼睛。
如果李暮汀或者梁翊合在場,會發(fā)現(xiàn)這臺和他們一起長大的精密機器周身氣壓很低,以至于到了需要檢查液氦系統(tǒng)的地步。
人本質(zhì)是動物,一定有先天的本能,開過竅的捕食者尤其,就像喂過血肉的寵物會返生出不馴化的野心,開始展現(xiàn)狩獵和競爭的天性。
賀明霽眼神沉靜,額發(fā)下茶褐的眼睛卻似清泉底的石子,表面水色盈盈,底下冷淡無情緒。
他略一點頭:“你好?!?/p>
又朝侯青青露出點淡淡的笑:“你就是小侯吧?景澄和我提過你幾次,上次在庾山?jīng)]來得及認識你。”
侯青青小雞啄米。
“怎么在門口站著,青青?!本俺蔚穆曇繇懥似饋?,從賀明霽的身后探出個腦袋,“啊,陳嘉言,你也來了?!?/p>
“下實驗回家,在小區(qū)門口恰好碰到小侯。聽她說你搬來了這里,我就冒昧地一同來拜訪了。我在這住了三年,或許會有搭把手幫點忙的用處?!标惣窝允种胁⒎鞘前玫幕ㄊ且慌杷{果杜鵑,云南特有,已引進植物園栽培,在宜澤并不常見,可見精挑細選的用心。
景澄錯身,示意他們進來:“謝謝你們,太客氣了?!?/p>
侯青青:“哪有哪有。對啦,學校里新開了一家手工面包房,味道蠻不錯的,我就每樣帶了一個給你,想著新家不會很早開火,你可以早上吃?!?/p>
“這盆杜鵑呢?我放哪兒比較好,景澄。”陳嘉言走在侯青青身邊,適時接話。
“最合適的地方肯定是云南點蒼山海拔三到四千米的冷杉林下?!辟R明霽看了眼他,很快收回目光,語調(diào)不緊不慢,“杜鵑需光喜涼,書房怎么樣?妹妹?!?/p>
景澄也是這么想的,書房北向,日照有保證,光線不強烈。
賀明霽見她眼睛眨了眨,便確定景澄和他想的一樣。
他眉目舒展開來,幼稚的花邊圍裙仿佛變成了鵝黃色的報春花,俊美的面孔上洋溢出春風化雨的潤澤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