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邁巴赫穿過城市無盡的梧桐道,停在小區昏黃的路燈下。
保安亭的人打量幾秒,正要開口詢問,從車里走出來一個衣冠楚楚的年輕男人。
賀明霽說:“我不進去。”
“哦。”保安瞄了眼不遠處的車牌號,他提醒,“在前面停車也是收費的。”
“嗯,沒事。”賀明霽好脾氣的笑笑,“介意我在這兒等一會人嗎?”
“當然。”保安放松下來,回到崗亭內,只偶爾看看這個英俊又奇怪的男人。踏夜來訪,估計是被甩了,怎么連束花都不帶呢?
天氣已轉寒,北風無處不在,袖口殘留的酒味很容易讓賀明霽不耐,但今夜他心情很好,于是神奇地忍受了下來。
他倚著崗亭旁一棵高大的欒樹——宜澤最常見的樹除了梧桐就是它了,深秋了也一片燦爛的紅與金,累累如高塔。
景澄的樓下也有欒樹,那一晚他坐在車里,看了許久它的影子,直到那束光熄滅。
晚風撩起他細碎的額發,賀明霽再度抬頭看去。
那方因距離而顯得很小的露臺透著朦朧的光,九點,光線的主人還沒有睡覺的意思。
賀明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把車開到這兒。從葆寧公館出來后,連導航都沒開,他暢通無阻地來到這兒。
盡管根據作息,他得預備休息了,不過昨晚剛通過宵,還計較什么。
賀明霽繼續興致很好地仰著臉,遠遠地看。
過了許久,露臺的草葉忽然顫動,緊接著一道模糊的影子閃了出來。
那影子一會兒往左扭,一會兒往右扭,手臂抬得高高的,帶著身體兩側彎,如此手舞足蹈了五分鐘,影子趴在了欄桿上,如同失去生機一般隨風晃蕩。
“在做操嗎?”賀明霽忍著笑想,景澄估計是看文獻或者處理數據時遇到了麻煩。窩在齊光研究“幼貓啟蒙”的時候,她也會這樣——一會兒倒立一會兒趴著,好像換一個姿勢,知識就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進入腦子。
在國外求學的這兩年,他的妹妹大概有更辛苦的時候。
認為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就懷著孤獨的勇氣遠走他鄉,一個“苦”字也不說。
而他當時失望于她的離開,也減少了同她的聯系,除了偶爾的通話,便只剩下定期打進卡里的數字。
但疫情后,伊薩卡
請不要調戲我
夢里一直在做實驗,好不容易做完了,卻發現口罩摘不下來——準確地說,是摘不完。摘了一層又有一層,景澄漸漸暴躁得手舞足蹈起來,終于,她大喘著氣驚醒。
面前一片黑暗,她反應幾秒,意識到自己睡著睡著又全蒙進被子里面了。
景澄披頭散發地鉆出來,喃喃:“我這睡相也太差了吧,我哥怎么完全沒說過……”
有敲門聲響起來,景澄不再多想,一連幾天都窩在家寫論文,她的大腦已經嚴格地劃分出了優先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