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購牽住她的手,柔聲建議:“裙擺的設計用了點心思,您轉個圈試試?”
導購墊腳,盡力將景澄的手高舉,景澄依言,白紫的裙擺旋開,絢麗的色彩頃刻流淌而出。她輕盈站定,背影猶如一株不蔓不枝的花。
“是很好看,謝謝你。”
然后景澄又重新回到了試衣間。
賀明霽垂著眼,畫冊翻過一頁,停住。
一般孩子試了衣服不得到家長面前走一圈么?他在育兒方面也算十八年老手了,要是流入月嫂市場是很難被下戶的。
另一個一直等在旁邊的導購注意到了:“賀先生,這件禮服是我們本季的設計師款,您是我們最重要的客戶,有優先購買權。我有榮幸先給您介紹一下嗎?”
畫冊里,是一抹灼灼的赤紅,艷麗遠勝掌間咬痕。蒙臉的模特高挑,肌膚蜜色,那長裙自頸部至腰身釘著層次變化豐富的珍珠,脊背卻刻意留出大片鏤空。
賀明霽不假思索地拒絕:“不必了。”
緊閉的試衣間,能聽到導購隔著門與景澄低語,好像在討論腰帶要怎么系才最好看。
年輕男人搭著眼睫,手指無意識地碾過長裙的底端,就像碾過一枚倒垂的花瓣。
兩個小時后,試衣全部結束,裝衣服的紙袋紙盒足夠家屬院看門大爺翹首以盼,以超過八毛一斤的價格重金求購。
如果這是一個抽卡換裝游戲,景澄確認自己一個月都抽不到重復配件。
商場派車將他們送回了廿秋,后備箱被塞滿猶不夠,后座也擺滿了購物袋。
景澄坐回到副駕駛,看著賀明霽的手搭在方向盤上。
他的手很好看,干凈的白,骨節修長清晰,又不缺乏力量感。指甲則修成溫和的圓鈍輪廓,如此對比,那咬痕真是刺眼。
賀明霽邊打方向盤邊看路況,余光注意到她的神情,問道:“沒電了?”
“用腦過度。”景澄懶洋洋地接話。
“那直接回家,還缺什么,明天買了再讓人送過來。”
景澄點點頭,略有些散亂的烏發跟著晃蕩:“謝謝哥哥。”
“嗯。”
“對了哥哥,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話題跳躍得毫無道理,副駕駛的人眼巴巴地看他,賀明霽不明所以,“別想教育我‘副駕駛有特殊意義’,所以你打算和包裝袋擠一擠。”
景澄把目光從方向盤移開。
她垂著烏長羽睫,幽幽地想,沒有?莫非她哥拿的還是現在挺流行的先做后愛劇本嗎?藝術果真來源于生活并且可以暴揍生活。
但景澄沒有繼續討論下去的欲望了。
她亢奮過又冷靜下來的大腦極其疲憊,同時空蕩得不想容納任何思考。
所以也很困,梨渦更是冒不出來。她側過身,留給賀明霽一個圓潤的后腦勺,答非所問:“晚安。”
賀明霽習慣了景澄的腦回路,他空出一只手,把她那側的燈光調暗。
車里放著低沉的外文歌,是某部美國老電影的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