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說來回倒班啥的,更是不在話下。
他擱柳條屯子喂了那老多年大牲口,夜里干活啥的,早就習慣了。
而且,徐德勝還發現,豐收農場的人,和別處不太一樣。
咋說呢,戴眼鏡的多,認識字有學問的多。
國人天性,下意識會尊重讀過書的人。
那些動蕩的年月里,這些人被打落到爛泥地里,小輩們見慣了這些人的狼狽和各種不堪。
所以,這份尊重也就不多了。
可徐德勝不一樣。
他見識過真正讀過書的先生,是何等的威風,或者說,是何等被人敬重。
人的觀念很難扭轉,加上動蕩的時候,他一直在柳條屯子躲著,這份敬重也就保持了下來。
鍋爐工一個班是倆人,跟徐德勝搭班的是個戴著厚厚眼鏡片的老頭。
這人話少,徐德勝來這好些日子了,也就知道人人叫那人老秦頭,連名字都不清楚。
徐德勝也不是個愛說話的,加上他心里揣著事呢,所以整天的,這倆人湊一塊,一個班上下來,也就說句話。
可老秦頭明顯是個讀書多的,身子骨不咋滴,加上年歲大了,干活磨磨蹭蹭不說,還沒啥力氣。
就連他臉上戴的那副破眼鏡,眼鏡腿都不知道用膠布纏多少回了,搭班一塊干活,那是真費勁。
這也是徐德勝能跟他分一班的緣故,要不然,這臨時工也等不到梁成安給他劃拉。
徐德勝對有學問的人天生的那種尊敬,表現的并不明顯,無非是多干點活,有個啥事,護著老秦頭一點。
到了這天,老秦頭突然沒了上班,徐德勝擔心這老貨自己個兒待宿舍,再磕了碰了的,就抽空過去瞅了一眼。
結果,就瞅見老秦頭拿著一張報紙,哭的稀里嘩啦。
豐收農場能看到的報紙,是有滯后性的。
而能落到老秦頭手里的報紙,更滯后。
徐德勝認字,但也僅限于認識字。
悶聲悶氣的勸了老秦頭兩句,結果老秦頭又哭又笑的,把報紙遞給他看,指著其中一個版面,一個字一個字的給徐德勝念。
徐德勝沒拒絕,沒幾個人知道他認識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