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擺明了,就是把該辦的要緊事全都辦好了,留出空檔,專門擺弄常娟這件事呢。
“爹娘,我尋思著,明個兒讓小五子跟我一塊,俺倆去一趟靠山屯。
人家常娟從頭到尾也沒瞞過我啥,最后又給我披了一回孝衣……
我這全須全尾的回來了,一聲不吭,一面不照的,說不通。
對了,小五子,那紅發卡是我給常娟擱供銷社買的。”
小五子嗯啊嗯啊,偷偷又看了他爹一眼,這才答應下來。
一屋子人不論男女老少,誰也沒開口阻撓,小五子他爹一舉杯,再走一個!
頓時,屋里重新變的熱鬧起來。
夜里,梁成安瞪著一雙眼盯著屋頂,表情木然。
自己也算是死過一遭了,今后啥玩意都不用看的那么重了。
小時候,自己瞅著伯伯叔叔,一個個遇見啥樣式兒的情況,都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對待其他人,說好聽點叫豪邁,說不好聽點,多少有點粗魯。
那時候不懂,心里還暗自琢磨,這些人一個個咋這沒正形呢?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男子漢?
也太糙了點吧?
說白了,他梁成安自打記事起,就衣食無憂,生活安穩,哪怕是小五子,挨揍都比他多。
他理解不了,那些從戰場上下來,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叔伯們對待事情的看法。
古人說,生死之外無大事。
也對,也不對。
梁成安明白,也有這個覺悟,世間總有一些事,要高于生死的。
但經歷過生死之后,他才真正知道,哪些事是高于生死,而又有哪些事,不值一提。
命運總是在不經意間,把青澀的少年郎,打磨成男人的模樣。
自從落水昏迷之后,這些日子的經歷,遠非死里逃生能概括的。
見了太多的人,也見了太多的事,過去二十年的人生,加在一塊,都沒些日子精彩而又繁復。
常娟的事瞞不住,早晚會有人向他提起。
這事是個多年關系的嬸子跟他說的,害怕旁人添油加醋,他將來記恨母親。
怎么可能呢?
母親想要保護他,有什么錯?
就這么一個兒子,接到他犧牲的消息,又該是什么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