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敢想象,他已經過了幾千年這樣的生活。
“我想你現在定是明白為何我方才會說那些話了。”伽摩嘆息一聲道后,“昨日你走后,臻妃就將他喚去玉清宮,果然和往常一般都是些訓斥話,神君想來都聽厭了,但每次出來,他的臉色還是很差,差到我都不敢開口說話。”
“和往常一般?就算他現在已經是戰功赫赫的凌光神君了,臻妃還要那么對他?”燕寧不禁訝然道,隨即想起了昨夜司空硯初的模樣,總算想通了他為何面色如此之差,還有他在她面前流露出的那份脆弱。
伽摩蹙眉道:“是,因為臻妃想要神君坐上那個位子,但是神君卻不肯照做,也不愿意,這些年,他開始次次忤逆她,惹得臻妃一次比一次不快,便總是將怒火發到神君身上,打罵是家常便飯,神君敬她是自己的母妃,便一直忍著。”
“我倒是不知他竟是如此能忍。”燕寧既生氣又心疼,可偏偏她怎么都怪不了他,只因她最懂得不到親人的愛又十分渴望的感受。
姐妹離心“姐姐,你若是再這般狂妄下……
“此事莫要讓神君知曉了,這是他最自卑的地方,世人只知凌光神君冷傲自負、榮光無限,又怎么會明白他所受的苦。”伽摩面上忽而露出幾分為難,他看著燕寧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道:“我帶你來此,已是冒犯了神君,但既然做了,我便不后悔,還望鬼王你今后好好對待神君,莫要負了他。”
他說到最后一句時,眼里似是有幾分心虛閃過,很輕微,但燕寧捕捉到了,她輕聲道:“我會的。”
聽她應下,伽摩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今日,謝謝你帶我來這兒。”燕寧鄭重地向他鞠躬道謝。
伽摩受寵若驚地慌忙擺手,“你不用這般行此大禮,我我受不起。”
燕寧緩緩起身,翩然一笑,“你受得起,你在他身邊多年,最是懂他之苦,你明明很討厭我,可還是為了他愿意讓我知曉他受的苦。”
那一瞬間,伽摩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燕寧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好好照顧他吧,我先離開了。”
就在離開前,燕寧又道了一句:“伽摩,我信你對阿琰的忠心,但日后若是發生了什么,下手之前,我會試著想起今日。”
伽摩被她的這句話像是刺中了心臟一般,他額頭冒汗,渾身發涼,隨即他抬頭看著早已離去的燕寧,不禁搖頭失笑。
*
煙霞宮里,云黛正拿宮里的仙婢們撒氣,天后知曉她和燕寧的事后,便不讓她出席宴會,她自是心里不爽利。
“姐姐,姑姑也是好心,你得罪了那鬼王,自是不好出現在她面前。”青黛拉住云黛的手,試圖勸阻她要繼續打婢女。
云黛也不顧青黛是自己的妹妹,手臂一揮,將她狠狠推開,“哼,你還好意思和我說這些,自從你凡間歷劫回來后,便整日耷拉著臉躲在煙霞宮,我看見你就來氣。”
青黛被她猛地一推,差點摔倒,勉強站穩后,聽她如此說自己,眼里泛出倔強的淚光,不可置信道:“我是替誰受罰歷劫的,你心里不清楚嗎?”
“是你自己非要替我的,就算沒有你,我大可以拉別的小仙婢來。”云黛絲毫沒有愧疚之心,反而是一臉不屑地上下打量青黛道:“你我一母同胞所生,論容貌,我遠勝于你,論法力,你也不如我,既然你要替我頂罪受罰,我為何要拒絕?”
“你竟是那么想的。”青黛微微抿唇,“當日,你泄憤將一個仙婢打成重傷,甚至把人家的仙骨都給打碎了,你卻在姑姑面前非說自己是一時失手,我不忍你受歷劫之苦,便主動替你歷劫。”
“可我歷劫回來,你都未曾來歸神臺接我。”
“到頭來,甚至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青黛只覺心冷,痛極了那種冷,她念及姐妹之情,云黛卻從不把她當回事。
云黛冷笑地哼了一聲,忽然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喜歡神君吧,但你自知比不過我,就一直藏在心里。你當著神君的面替我受罰,不過是想趁此機會博他同情罷了,讓他覺得你重情重義,甘愿替姐妹受罰,我也算是成全了你,不過他還是沒有看你一眼。”
青黛收攏捏緊的手指,低垂著眼眸,她咬緊了嘴唇道:“我是曾經喜歡過神君不假,但也知道他不是我能肖想的,和你無關,替你受罰,也根本不是你說的那回事,我是真心想要護你,但你今日所言,當真令我心寒。”
“這話說的可真是冠冕堂皇,從小你就是這般,仿佛有多善解人意似的。”云黛輕蔑一笑,懶得再繼續聽下去,準備轉身離開。
青黛忽然間抬眸道:“姐姐,你若是再這般狂妄下去,誰也護不住你。”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足夠清楚地令云黛聽到,云黛仍舊頭也不回地離去,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