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夫妻的十年里,我不否認他的確待我很好,但他滅我大夏,殺我父兄,我怎么可能愛上他。”沈念辭語氣堅決,眼中淚光閃爍,隨即又輕輕閉上雙眼,將淚水強忍回去。
燕寧對此事不再深究,只是輕描淡寫地詢問:“那你之后又是如何尋到機會的?”
“他武功高強,我自是很難近身,唯有下毒。”沈念辭的目光落在陸嘉云身上,回憶起往昔共度的時光,她輕蔑一笑:“尋常毒物自是無法奈他何,我所尋乃世間無解之奇毒,名謂合絕花。”
“合絕花,的確乃世間無解之毒。此毒可通過男女肌膚之親相傳。昔日有一女子,為了報復負心男子,長期服用此花。凡與她私下有染的男子,均未逃過此毒,最終她也因毒性發作而香消玉殞。”司空硯初神色凝重地道。
燕寧輕輕挑起秀眉,語氣平靜地道:“原來你是先自服劇毒,再借著與他肌膚之親之際,悄無聲息地將毒傳入他的體內。”
“是,我每次只服用少量,此毒便不會立馬發作,而是讓這毒逐漸地深入骨髓,到最后藥石無靈。”沈念辭的聲音漸漸地變低,她從不后悔做下這事。
燕寧看著毫不動搖要為自己的父兄報仇的沈念辭,不禁有幾分動容,她還記得服下合絕花還會使人不孕。
眼前的這個女子真的賭上了自己的一切。
燕寧幽幽一嘆道:“最后的結果無非就是兩敗俱傷,你們雙雙中了合絕花之毒而死,他卻因執念而化為惡鬼重生,而你又是如何變成這副模樣?”
沈念辭緩緩伸出自己如玉般潔白細膩的雙手,細細觀摩著,“我深知你們已經識破我這副人皮裹成的軀殼不過是個人偶傀儡。我本應死在百年之前,在我親手結束他的性命之后,我對這世間早已心如死灰,任由毒性發作而亡。卻不料,我的魂魄竟被已經化為惡鬼的他強行束縛,直至我再度醒來,才驚覺自己已在這具行尸走肉的皮囊中和他在此處生活了快百年。”
“也就是說,你清醒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這幻境過了很久了。”燕寧問道。
“是,準確來說,我是在十年前的某一日,意識才醒過來的。”
司空硯初靜默傾聽多時,眉梢微蹙,陷入沉思。不經意間,他轉首瞥見陸嘉云的手指輕輕顫動,隨即露出一抹微笑,輕聲道:“沈姑娘,你可曾想過,他為何這般執著要將你留在身邊?”
沈念辭輕蔑地冷哼道:“他不過是想要報復我,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為留在他身邊,于我而言便是最大的痛苦。”
“沈姑娘,你一心為家人報仇,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曾經歷過那些,但你要不要聽一聽陸嘉云是如何看待的?”燕寧看著她的目光沉靜如水,以她的直覺來看,她總覺得此事并不會那么簡單。
沈念辭微微側首,聲音沙啞地開口道:“我和他沒什么好說的,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他也從未否認自己做下的事。”
“念辭。”這溫柔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眷戀,沈念辭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顫,卻仍舊不敢回眸與他對視。
“陸嘉云,她方才所言,你應該聽得一清二楚了吧。”燕寧目光含笑地看著剛剛睜開眼睛的陸嘉云,他身上早已不見了先前的陰沉戾氣,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無奈。
沈念辭猛地轉過頭,悶悶道:“怎么會?他不是……”
“我方才雖看似將他打暈,實則只是封鎖了他的軀體,卻保留了他五感之一的聽覺,所以我們說的話,他都能聽到,只是無法動彈,無法睜開雙眼,亦無法開口說話。”司空硯初低聲解釋道:“而就在剛剛,我已替他解開了。”
陸嘉云硬朗的俊容上露出一絲受傷的神情,“你就那么恨我?不僅是離開我,還想將我再次殺了?”
沈念辭不敢和他的眼神對視,殺過他一次后,她說過兩不相欠,只想離開他,再無眷戀地離開這世間。
良久,陸嘉云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地道:“念辭,我……”
她一聽他再一次那么柔情喊她的名字,不知為何忽然間激動起來,“我為何不恨你?你殺我親人,將他們的首級懸掛在城墻之上時,你就沒有想過會有今日?你不顧我的意愿,將我的魂魄困在你精心制作的人偶里,我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