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戴江也不好再強(qiáng)求,只得亦步亦趨跟在身側(cè),只是那目光時不時焦灼地掃過裴一雪的雙腳,整個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戴江夫人的病癥與皇帝并非同源毒株。裴一雪施針穩(wěn)定病情,留下藥方后,便匆匆趕往黎明藥堂。
藥堂前門已聚集了許多病人。為避免引起騷動,馬車悄然停在了后門。
剛下馬車,管事便迎了上來。裴一雪遞過兩張方子:“按此方,先救治這兩類癥狀的病人。若有其他不同癥狀者,甄選出來帶入內(nèi)堂,我親自診視。另外,備好紙筆,稍后我寫一封信,即刻送往濟(jì)世驛站,加急遞至青州齊王殿下處。”
踏上樓梯時,裴一雪腳步頓了頓,忽然想起謝玉書。
因病危的“裴一雪”安置在此,自己前往戴府之時,謝玉書便來了藥堂。
目光投向二樓盡頭緊閉的房門,裴一雪問道:“六號房內(nèi),現(xiàn)下如何?”
管事略作遲疑,回道:“謝公子早些時候進(jìn)去探望過裴公子了,只寒暄了幾句,便出來在大廳幫忙。此刻裴公子已服過藥,歇下了。”
裴一雪停在樓梯中央,追問:“只寒暄了幾句?再無其他?”
管事?lián)u頭確認(rèn):“確無其他。”
裴一雪不再言語,緩步走上樓去。
如今皇帝膝下有資格問鼎儲位的皇子,已被晉王一網(wǎng)打盡,悉數(shù)隕落。余下三位尚在世的,皆是已嫁作人婦的雙兒。
而皇帝自身龍體已難堪重任,依大慶祖制禮法,嫁人的雙兒絕無登基可能,趙氏江山更不可能旁落外姓。
此刻皇帝心中屬意的繼任者,恐怕只剩下燕王府中那個年僅三歲的幼子了。
齊王若想在這盤棋局中爭得那至尊之位,前路艱辛,尚需費(fèi)一番周折。
黎明藥堂陸續(xù)甄別出六批癥狀各異的病人,裴一雪一一診完,已是寅時。
離天亮不到一個時辰,他只得和衣在榻上小憩片刻。
歸京第六日,那位公主的肺葉與皇帝并不相合。一切,只待齊王回京,看這最后的“藥引”是否匹配了。
與此同時,“龍體受損天示警,三歲幼子難御國,雌雄臨朝災(zāi)自消……”等歌謠般的讖語,竟在一夜之間傳遍全國街頭巷尾。
又過兩日,齊王如期抵達(dá)京城。
礙于那席卷全國的輿論,皇帝心中對齊王已生戒懼。
為防齊王與裴一雪私下聯(lián)絡(luò),皇帝直接將剛到城門的齊王宣召入宮。隨后,才命人將裴一雪也召入宮中,在御前大太監(jiān)的牢牢監(jiān)視下,于皇帝面前進(jìn)行了配型。
“成了!大吉!天佑大慶,天佑陛下!”太監(jiān)捧著結(jié)果,狂喜著沖去報喜。
裴一雪側(cè)目,對上齊王深邃的目光,他鄭重道:“殿下可想清楚了?兩片肺葉一去,身體總歸不如現(xiàn)在。”
齊王:“有神醫(yī)在,總歸不會死的。”
此事圣旨發(fā)出當(dāng)日,裴一雪便寫信告知齊王,并在其回京途中再次闡明利害:換肺需由齊王一人提供兩片肺葉,他能盡力助齊王恢復(fù),但也并不能完全恢復(fù)如初。
救與不救,全憑齊王自己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