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封面被幾滴水漬濡shi暈開,上面印著三個瘦金體字——“花間影”。謝玉書茫然接過,下意識翻開,入眼的竟是幾幅線條秾艷、姿態狎昵的男子交纏圖!
那栩栩如生的畫面如同驚雷在他腦中炸開,他如握烙鐵,猛地合上冊子,抬眼愕然看向面前笑意盎然的帝王。
“如何?”趙景琰噙著玩味的笑,好整以暇地問,“愛卿此刻,可有感到些許……血脈僨張之意?”
先是無故探問房中私密,繼而給他瞧這等□□圖冊……其行徑,與市井流氓何異!
若非面前之人是九五之尊,謝玉書此刻早已一拳揮了上去。
“沒有。”他緊抿著唇,面色冰冷如霜,聲音也硬邦邦的,隨即拱手,“戶部事務繁雜,陛下若無要事吩咐,臣便先行告退了。”
察覺到謝玉書周身散發的凜冽寒意,趙景琰笑容不變:“愛卿怕是誤會了朕的好意。朕方是想,此次疫災,黎明藥堂出力甚巨,神醫實乃我大慶功臣。喚愛卿來,想叫愛卿莫要怠慢了人家。”他話鋒陡然一轉,語氣黏稠曖昧,“尤其是……這床笫之間的事。男兒本色,對此興致盎然亦是常理。神醫那般風姿絕世的人物,”他刻意拖長尾音,眼中閃著促狹的光,“愛卿就未曾肖想過,將他壓在身下,看他為你……”他湊近一步,壓低的聲音帶著惡魔般的誘惑,“……神魂顛倒,泣不成聲?”
“……?”謝玉書雙目圓睜,全身僵住。這些話、這些行徑……于他而言,全然陌生且駭人聽聞。雙兒……竟也能對男子如此嗎?
趙景琰笑得幾乎合不攏嘴,曲起食指和中指,輕輕叩了叩謝玉書緊攥著的那本《花間影》,循循善誘:“此書乃朕珍愛之物,今日便賜予愛卿。回去好生研習,莫辜負了朕的一片苦心。”字字句句,盡是蠱惑。
昨夜,“神醫身世之謎”攪動京城的同時,他趙景琰“十五歲夜宿南風館”的陳年舊聞亦如野火燎原。杜若聞訊,氣得當即離宮出走。
此事背后推手是誰,趙景琰無須細想,他誘逼裴一雪自曝身份,對方要不做點什么,就不是裴一雪了。
但他趙景琰也自來講究一報還一報。裴一雪散布流言氣得杜若出走,他便“點撥”謝玉書去“降服”裴一雪……這很公平。
當然,他亦自認是在為大慶綢繆大局。
黎明藥堂與濟世驛站的觸角,隱約已有伸向他國之兆。裴一雪憑一己之力,將大慶民生拔高數個層次,如今不僅本國矚目,鄰國亦虎視眈眈。
藥堂驛站重心將落何方,神醫“徐一”最終歸屬何處,皆牽動各方神經。
可裴一雪偏生孤高,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之位都不屑一顧。
趙景琰不知裴一雪手中還藏著多少未知的驚雷,但僅憑他與太上皇數次賴其救命之恩,此人無論如何都得牢牢拴在大慶。
然牽制裴一雪談何容易?若失了謝玉書這重羈絆,裴一雪便如脫韁野馬,隨心所欲,保不準何時便會降下何等驚天霹靂。
唯有讓裴一雪與謝玉書之間的紐帶更深、更牢……最好能讓那位桀驁不馴的神醫,心甘情愿地“臣服”于謝玉書身下。
而他只需在朝堂之事上對謝玉書委托重任,既賺得一個任勞任怨的心腹,又能套牢裴一雪,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