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磨損的畫案擺在那里,上面鋪好了宣紙,只壓了一半的鎮紙,風從窗子吹進來,紙的另一邊就豁然飛起,如同展翅飛翔的蝴蝶,沈微言見狀忙上前將手中的另一半鎮紙放上去。
沈微言好像很在意這些細節,生怕哪點做的不好,連鎮紙都方的端端正正。
一間小小的屋子,卻經過精心的布置,連地面都刷的光亮,沈夢蕓端著笸籮從后面迎出來,頭上戴著漂亮的紅繩,也有些拘謹的扯著衣角,埋怨地看著沈微言。
“哥,你怎么不請楊大小姐坐下。”說著將笸籮里新做的墊子放在錦杌上。
沈家的大門開著,外面看熱鬧的人紛紛向內張望,幾乎就要擠進沈家院子里。
沈微言更加的拘謹,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
“不急,”楊茉笑著道,“讓我先看看你的病。”
楊茉拿下頭上的冪離,走上前仔細去看沈夢蕓臉上的紅斑。
楊大小姐穿著柳青色花枝紋褙子,梳著單螺髻,頭上只戴了支梅花簪,另一邊是蜜蠟的頭花,打扮的并不華麗,卻依舊掩不住身上清雅、端莊的氣質,再看看自己和哥哥,沈夢蕓抿起了嘴唇。
楊茉伸出手去碰觸沈夢蕓臉上的紅斑,沈夢蕓似是嚇了一跳,忙偏頭躲閃,“別……別傳給小姐。”
沈微言也伸出手欲言又止。
楊茉道:“這個病不會傳染的,《金匱要略》里說,陽毒之為病,面赤斑斑如綿紋是紅蝴蝶瘡。”
沈微言不由地點頭,“這些年也是按照蝴蝶瘡來診治,可是效用并不好,夢云又有些虛勞之癥,病情總是反反復復。”
“上次給閆二爺治病的藥還剩下了些。”楊茉說著看向秋桐,秋桐將藥包取出來遞給沈微言。
“是金雞納樹粉。”
沈微言正要辨認,楊茉已經道,“你手上有沒有涂抹紅瘡的膏方?”
“有,有,有,”沈微言連忙道,“這些日子我才買了些,只用了一兩次。”說著去內室里拿藥罐。
藥罐打開,楊茉聞過去,濃濃的中藥味里有些腥臭。
沈微言忙道:“是……清熱涼血的方子。”
現代有奎寧軟膏,涂抹在紅瘡上效果很好,不知道和清熱涼血膏放在一起會怎么樣,“先用我拿來的藥,”楊茉說著看向沈微言,“家中有沒有酒盅和沒用過的毛筆?我教你使用的法子。”
沈微言忙去拿東西,沈夢蕓不放心哥哥想要跟著去,卻看楊大小姐去要去拿桌上的花瓶,登時跳起來搶著去抱花瓶。
這樣慌手慌腳地一動,那花瓶支持不住倒下來。
沈夢蕓的臉登時紅了。
花瓶是破損的,靠墻的那邊有一個大大的豁口,沈夢蕓這樣的慌張,是怕楊茉發現端倪。
看到沈家兄妹的模樣,楊茉有些好笑,這兄妹倆是怕她嫌棄沈家貧寒,不肯幫忙治病?不然為何有這樣的反應。
這樣想一想覺得僵立在那里的沈家兄妹很是親切,尤其是沈夢蕓十分讓人喜歡。楊茉忍不住笑,看向沈夢蕓,“你的病不要接觸花草,更不要點香,免得會像見了陽光一樣病情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