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茉將常老夫人主訴的癥狀整合在一起,常老夫人一直有頭疼、眩暈的舊疾,這次的病又是因發熱才引起的,加上老夫人眼瞼、小腿水腫,首先應該判斷的是腎病。急性腎炎,起病初會惡寒,惡風,也就是郎中所說的風癥。
常老夫人身形臃腫,年齡六十多歲,長期的頭暈頭痛,根據她在門診接待患者的經驗,常老夫人極有可能是高血壓病。如果她判斷的準確,那么常老夫人就是同時患有高血壓病和急性腎炎,這兩種病看起來沒有絲毫關聯,其實是息息相關,因急性腎炎引發的高血壓病癥,是腎性高血壓病。常老夫人長期服藥,或許血壓會暫時得到控制,卻因這次腎炎造成全身水腫,血容量擴張,引發高血壓病。
郎中靠祛風、補氣補血,或許會改善常老夫人的癥狀,卻不能立竿見影,而她需要這個立即見效的機會,在外人面前留下些名聲,“郎中先生有沒有想過,老夫人的病也許是起于腎。”
郎中即將背上藥箱,屋子里傳來清脆的詢問聲。
屋子里眾人都將目光落在梳著雙丫髻十五歲的楊茉身上。
郎中對一個小孩子的話不以為然,起于腎?這話是從何而來。《千金方》里明確說過,頭疼、暈眩是謂風眩,應該從風而治,所以眼下應該補氣養血祛風。高門大戶中的小姐,才學了一點醫理,就會在人前賣弄才學,凡是遇到這種情形,他都會裝作十分有耐心的樣子,仔細作答,“老夫人的病癥是風寒引發了舊疾。”
婉轉地在駁斥說話的小姐。
話音剛落,楊茉又不慌不忙地說,“可是老夫人的腿腫的厲害,我父親曾說過,腎主水,水氣不通,那不是造成淤塞。”在古代沒有高血壓這樣的病名,頭疼只認為是受了風,她雖然不能用現代的研究成果來問郎中,卻可以將昨晚看到的名詞拿來用。
女公子的話說的讓人好笑,誰都知曉頭痛病是因為肝氣上逆和腎又有什么關聯,郎中不好明著說,只得躬身沉默。
屋子里一瞬間靜寂下來,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郎中的態度再明顯不過,是十分不贊同她的說法,楊茉并不著急,想要用現代的研究成果本就不可能隨便說服一個古代人。
常老夫人慈祥地笑著看楊茉,“老婆子是得了頑疾,一身的病癥,哪里都不舒坦,來日方長,慢慢治吧!”說著向她招手,“我們去花廳里瞧瞧。”
楊茉走過去拉住常老夫人的手,“姨祖母這些兩日有沒有頻頻去凈房,還覺得渾身乏力,身上如同背了水袋。”
常老夫人轉過頭來看楊茉。
楊茉則踮起腳尖在常老夫人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常老夫人的眼睛一亮,神情十分驚訝,“這是你父親教你的?”
楊茉頜首,說到這里笑著看向常亦宛,“我和宛姐姐都聽過父親讀藥性,只不過我懶不愿意去背,父親就想著法子教我些有趣兒的辨癥法子。”
之前引出白老先生是為了救秋桐,現在讓大家慢慢接受她懂藥性,目的就更為明確,一個寄居在他人籬下的人,越是默默無聞越是任人擺布。
既然常亦宛引出了楊家,她也要承她這份人情。
常亦宛剛要說話,卻被楊茉打斷,“姐姐常去我家,知道我父親只要回到京里就和家里的郎中辨癥,有一次我和姐姐還藏在屏風后偷聽呢。”
常亦宛表現的和她這樣的親近,她也要時不時地迎合一下。
不管常亦宛的反應,楊茉接著道:“父親記掛著老夫人,常常和我說恐將有一日老夫人的頭痛病累及到腎,就會出現我剛才和老夫人說的情形。”
常老夫人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深沉。
無論是誰被人說中了病癥都會緊張,她不用去說服郎中,只要讓老夫人相信即可,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只要看老夫人的臉色,就知曉她說的話真不真。
病急亂投醫,何況楊家的醫術是尋常人都及不上的。
常老夫人思忖片刻,“你父親有沒有說用什么藥好。”
楊茉道:“腎病身上又腫脹,要用祛風利水的方子。”在現代叫做利尿劑,相信中醫藥方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