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莊新到的藕荷色軟煙羅讓尹眠眼前一亮,正合適裁作床帳,可轉身時又被陶器鋪的青瓷茶具絆住腳步,薄得能透光,像極了那人執傘時的手腕。
“姑娘買支銀簪吧?”攤主突然攔住去路,“檀木雕的,襯美人呢。”
尹眠耳根一熱,摸銅板的手卻比腦子快,待回過神來,懷里已抱了滿當當的物什,連繡鞋都沾了糖漿。
原來兩個人過日子,連夕陽都是暖的。
除了買菜,還買了一大堆東西,拎著大包小包回去。
尹眠推開院門時,夕陽正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懷里的大包小包嘩啦作響,糖人竹簽從油紙包里斜戳出來,藕荷色的軟煙羅在晚風里飄起一角。
“洛君,我回來啦!”
聲音比腳步先闖進屋內,尾音雀躍地上揚著。
她踢掉沾了糖霜的繡鞋,赤腳踩過青磚地。
窗邊正在拭傘的洛君抬頭。
“買了什么?”
尹眠把東西一股腦兒倒在矮幾上。
糖人、茶具、銀簪在暮色里泛著微光,最上面的鴛鴦糖人翅膀顫巍巍的,糖水正巧滴在洛君那把傘的傘骨上。
“糟糕……”
她手忙腳亂去擦,卻被捉住手腕。
洛君指尖沾了糖漬,忽然低頭舔了舔,“甜的。”
卻不知道她這個動作有多勾人。
尹眠望著兩人交疊的影子里,突然希望這個黃昏再長些,再長些。
洛君卻又收了傘,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好了。”
什么“好了”?
這句話完全沒有任何的緣由,聽得尹眠一頭霧水,但當她看見的那一刻,她又突然明白了這兩個字。
原本有些積灰的榆木桌露出溫潤的木色,缺角的椅腿被墊得平平整整,就連窗欞上經年的油垢都被刮得干干凈凈,夕陽透進來時,連浮塵都成了金粉。
“你……”尹眠指尖撫過桌角,那里還殘留著些許桐油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