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那都是朱砂的毒!我只是……我只是……”燕定天下意識為自己辯解,話至一半,忽覺失態,她如今已是一教之主,何須再對昔日師門唯唯諾諾?當即冷了面孔:“凌掌門,你錯了,我本就是諸天教安插在定山派的暗樁,這件事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憑什么要求我對你們定山忠心耿耿?我只是想要更好地活著,我能有什么錯?我什么錯都沒有!你也無權逼問于我!今后我們再見面,我是不會輸給你的。”
凌霄凝望著她,心中百味雜陳,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話。
倒是在一旁靜立許久的謝緣覺聽到此處,終于沒忍住提出疑問:“你現在的武功,當真很高了?”
燕定天揚了揚下巴:“這是當然。”
“是因為練了天佛令里記載的武功?”謝緣覺又問。
燕定天身形微滯,卻仍保持著高傲的姿態:“是又如何?不管什么武功,我既學會了,那就是我的!”
“我并非質疑這武功的歸屬,只是有一點奇怪,既然此功如此神妙,能讓你在短短時間內功力大進,為何秦師姨與朱砂卻似乎都不曾修習過這門功夫?”謝緣覺思及阿鼻刀法的反噬之痛,自然而然生出聯想,“這般速成的武功,會不會……也對你自身造成傷害?”
燕定天冷哼道:“你嫉妒我?”
謝緣覺微微一愕,完全不懂她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只淡淡道:“我是大夫,對于這種事向來是好奇關心的。”
“少來這套!”燕定天拂袖道,“你們無非是眼紅我得了這等機緣。這功夫我既然練了,就會繼續練下去;這條路我既然選了,也會一直走下去,誰都別想攔我。”
長夜已過,東方既白,晨光熹微。巢中鳥雀相繼蘇醒,紛紛振翅,或鴻鵠,或燕雀,俱向遠方覓食而去。
燕定天轉身離開,身后諸天教眾如黑云般隨她漸行漸遠。
孽海沉舟難回首,迷途醒夢自知返(五)
燕定天一走,凌歲寒便迫不及待地向凌霄詢問秦艽之事,謝緣覺也投來探詢的目光。
“據說是被一個神秘人帶走了。”凌霄搖頭道,“那人來得突然,誰都沒看清她的模樣。”
“據說,據誰所說?春燕么?”凌歲寒懷疑地問道,“你確定她的話可信?”
“春燕與秦艽也有深沉大恨。”凌霄想了一想道,“她總不至于出手救她。”
“那有誰會救秦艽?”凌歲寒沉思片刻,倏地一個念頭閃過,轉頭看向謝緣覺。
謝緣覺顯然也與凌歲寒想到了一處,略一遲疑,仍是對凌霄道:“半個多月前我離開長生谷時,師君曾對我說她稍后也會出谷去尋秦師姨。如此看來……這次救人的很可能便是我師君。”
凌霄恍然大悟,頓覺此事變得棘手起來,若九如執意護住秦艽,定山派勢必要與之一戰。她蹙著眉看向謝緣覺:“這件事也讓你為難了吧?”
謝緣覺低首靜思了一會兒,卻慢慢地搖頭:“幼時我便曾對秦艽說過,待我長大學成本事,只要有機會,就會設法抓住她,交予定山派。這是我的承諾,我不想反悔。況且……當時師君也在場,她是親耳聽見了我那句話的。”
“其實也不一定就是九如前輩帶走了她。秦艽在江湖闖蕩那么多年,難保沒有別的故交。”凌歲寒寬慰道,“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她的下落。”
凌霄道:“我原想將諸天教的人全部扣下,或許能引秦艽自投羅網,可惜……”
謝緣覺沉吟道:“除了諸天教,或許還有一些人也能讓秦師姨主動現身。”
晨光已大亮,初升的朝陽將碎金般的光芒灑在溪流上。與此同時,另一邊,秦艽聽完杜衡的一番話,只覺可笑至極。她原以為杜衡此次出谷是終于想通了要助自己一臂之力,為小師妹討個公道,卻萬萬沒想到對方說了這半天居然是來勸自己收手的。
她強壓怒火,見天色已明,此地不宜久留,待自行施針調理之后便勉強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將九如晾在原地。
九如無奈跟上:“你要去哪?”
“與你何干?”秦艽氣得不行,語氣生硬,“你的話我都聽完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要我放棄絕無可能,若你執意阻攔,不如現在就殺了我,否則就別再管我。”
“方才我已說過,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二的親人之一,我不希望你遭遇不測。”九如素來平靜的聲音難得帶了幾分懇切,“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無論是定山派還是諸天教都欲置你于死地,而你又功力盡失,暫時無法恢復,能敵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