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她調轉方向,去了宸安居浴房。
他昏迷了。
而且狀況看起來很糟。
巨大的漢白玉浴池內,冰冷的水面漂浮著未化的碎冰。
蕭承硯高大的身軀半沉在水中,背靠著池壁,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唇色泛著不正常的青紫,濕透的黑發緊貼著他飽滿的額角和冷硬的下頜線。
他呼吸微弱,胸膛幾乎看不見起伏,仿佛一尊失去生命的玉雕。
若非那緊蹙的眉峰,他幾乎與池中冰冷的漢白玉融為一體,失去了所有屬于燼王的煊赫與威嚴,只剩下一種近乎獻祭般的脆弱。
顧驚鴻忍不住心頭一顫——原來,男子也可以是這個樣子?顧驚鴻自小在酌月樓那個人心詭譎、利益至上的地方長大,見得最多的男子無非就是樓主和四位師兄。
大師兄,掌樞閣輔溫凜川,成天與算盤賬本為伍,眼里只有冰冷的數字和堆積如山的金銀,在他的眼里,女子也不過是在為他金銀之路增添色彩罷了。
當初酌月樓業務剛發展,需要一筆天文數字的銀子,他甚至能面不改色地設下連環局,將幾位對他情根深種的江南富商之女騙得傾家蕩產,最后只換來他一句輕飄飄的“情愛誤事,不及銀錢實在”。
再美的女人,再真的情意,在他那副精于算計的冰冷心腸面前,都不過是隨時可以兌換成籌碼的工具。
二師兄,人典閣輔林修遠,像是天生為掌控人心而生。
他英俊的外表下,是玩弄情感于股掌之間的冷酷。
女人在他眼中,是棋盤上的棋子,是達成目標的道具,只那些智謀不足只配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小丑。
他曾用極致的溫柔讓一位前朝皇室遺孤之后對他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獻上幾大世家內部盤根錯節的關系,卻在得手后,毫不留情地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只留下一個冰冷的評價——“女人,不過此用。
”三師兄,謝琰……比起前兩位,他似乎“好”得多。
風流倜儻,知情識趣,出手大方,但他身邊的女人,從未停留超過三個月。
他享受追逐和征服的快感,享受新鮮感帶來的刺激。
再美的容顏,再有趣的靈魂,一旦被他摸透,便如同失去光澤的珍珠,被他棄如敝履。
他曾摟著新歡,對黯然離去的舊愛背影嗤笑:“這世間不過是各取所需,及時行樂罷了。
”四師兄秦進便更不用說了,不但拿女子當玩物,甚至誘騙女子滿足他變態私欲。
蘭茵便是在他無盡的變態折辱之下喪命的……所以在顧驚鴻過往的認知里,男人,要么是溫凜川那般唯利是圖、心冷如鐵;要么是林修遠那般以情為刃、殺人誅心;要么就是謝琰這般貪戀新鮮、薄情寡義;或者如秦進一般……情愛二字,不過是他們用來偽裝、利用或消遣的玩意兒。
所謂的專情、執著,不過是話本子里騙人的癡話。
在今日之前,她看所有男子都是這般,蕭承硯也不例外——最初按個白月光的計策無非是即將溺水的她抓住的唯一一個渺茫的希望而已。
可如今,顧驚鴻的這份篤定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