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瞬間,借著身體撞擊的力道和寬大袖口的遮掩,她指尖殘留的最后一點微不可查的粉末,被她用盡全身力氣,借著受驚的姿態(tài)和身體的遮擋,按揉進了蕭承硯胸前玄青色王袍的織金云紋褶皺深處。
暖閣狹小,再加上對顧驚鴻的怒意分心,彼時的蕭承硯也只覺胸前似乎被顧驚鴻的手指無意識地抓撓了一下。
蕭承硯身形微僵,下意識地想要拂開,但看到對方那副魂飛魄散、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以及顧驚鴻那冷然站立、毫無辯解之意的姿態(tài),心頭那點被冒犯的不悅瞬間被對“受害者”的惻隱和對“施暴者”的厭煩取代。
他沒有立刻推開她,只是眉頭鎖得更深,目光如寒冰般射向顧驚鴻。
“王爺恕罪!舍妹她性子粗野,定是言語無狀沖撞了公孫小姐!謝琰管教無方,甘愿領罰!”謝琰立刻轉向蕭承硯,臉上帶著歉意和對“妹妹”不懂事的痛心疾首。
他挑釁地看了顧驚鴻一眼,將顧驚鴻牢牢釘在了“冒犯貴女”的恥辱柱上——以報她用他做局之仇。
公孫矜瑤死死抓著蕭承硯的衣襟,如同抓住唯一的浮木,將臉埋在他胸前,身體抖如篩糠,只傳出壓抑的啜泣聲。
下藥之事如此下作齷齪,她一個未出閣的貴女,縱有千般委屈萬般真相,此刻也絕無可能當眾宣之于口。
她心中狂喜又忐忑,藥已下成,只要她能抓住機會,跟著燼王離開……顧驚鴻將公孫矜瑤那細微的動作盡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她本可立刻拆穿公孫矜瑤方才借著拉扯下藥的陰謀。
但目光掃過謝琰那挑釁意味十足的眼神,再看向蕭承硯——他此刻的注意力幾乎全在自己身上,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失望、厭煩,以及對她“行事放浪”、“膽大妄為”的鄙夷。
然而下一秒,蕭承硯就將公孫矜瑤推正,用冰冷的口吻說出“站好”二字。
他的雙眸直直地看著顧驚鴻,分明需要顧驚鴻來解釋一下。
但顧驚鴻雙眸冰冷,并不珍惜這個“機會”。
一來,顧驚鴻深知自己處境尷尬,方才大家所見的場面,自己處于“強勢”地位,且作為唯一應站在自己這邊的“義兄”提前給自己扣了罪名,在這種前提下,蕭承硯自然相信一個能與之逛梅園的貴女,勝過自己這個來路不明、心術不正的婢女。
二來,此番目的是要讓蕭承硯帶自己回王府,自己也需要一個借口,而借口的前提不是“兩清”,而是“不清”,做錯事總比什么都沒做錯來得更有機會。
三來,謝琰方才被自己嗆得正在找地方發(fā)泄呢,以顧驚鴻對他的了解,他會是那個“落井下石”的人。
想到這里,顧驚鴻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睫,緘默不語。
原本平靜冷淡的蕭承硯,見到顧驚鴻這幅樣子,心頭忽然有火隱隱躥起——她那姿態(tài),與其說是認罪,不如說是一種無聲的抗拒,甚至……帶著一絲了然于胸的嘲弄?她為何不辯解?是自知理虧,還是……不屑辯解?或者,她篤定了什么?他強壓下心頭的煩躁,正欲開口處理這混亂的局面。
謝琰的目光飛快掃過。
公孫矜瑤像藤蔓般死死纏著燼王的衣襟,眼中癡迷算計毫不掩飾;而燼王眉頭緊鎖,目光如冰刃般釘在沉默的顧驚鴻身上,那毫不掩飾的厭棄幾乎凝成實質——一個既能讓顧驚鴻萬劫不復,又能攀上這位貴女的毒計瞬間成型。
他上前一步,對著蕭承硯施禮,姿態(tài)恭謹:“燼王,舍妹闖下如此大禍,驚擾貴客,實在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