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月疑云，再遇朱砂（第4頁）

老鴇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兩人穿著普通，尤其是那個臉色蒼白、眼神直勾勾的書生，更是透著一股窮酸氣。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最好的姑娘？那可得看二位爺的…誠意了。咱們樓里的頭牌白姑娘，那可是千金難買一笑的主兒！不過嘛…今兒個白姑娘心情似乎不錯，剛回來，正在樓上‘聽雪軒’撫琴呢！二位爺若是想聽個曲兒…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這聽曲兒的茶位費嘛…”她拖長了音調，伸出了兩根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

“二…二兩銀子？！”至尊寶倒吸一口涼氣，差點跳起來，“聽個曲兒就要二兩？你們這是搶錢啊！”

老鴇臉上的笑容徹底冷了：“這位爺，話可不能這么說！白姑娘的琴音，那可是天籟！值這個價！嫌貴？樓下大堂也有姑娘唱小曲兒，五十文一位，二位爺請自便！”她作勢就要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等等！”唐玄奘突然開口。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老鴇的腳步頓住了。

唐玄奘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二樓那扇緊閉的雅間門，仿佛能穿透門板，看到里面那個素白的身影。他從懷里（實際是從至尊寶的錢袋里預支的“活動經費”）掏出僅有的二兩碎銀，輕輕放在旁邊的茶案上。

“聽雪軒。兩杯清茶。”他的聲音平靜無波，眼神卻深邃得如通寒潭，“我們…聽曲兒。”

老鴇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又掂量了一下那二兩銀子，臉上重新堆起笑容：“哎喲！這位公子爺爽快！一看就是懂行的雅士！快！帶二位爺去聽雪軒雅座！上好茶！”

“唐老弟！你瘋啦！”至尊寶心疼得臉都綠了，壓低聲音咆哮，“二兩銀子啊！就聽個響？夠咱們兄弟吃多少頓肉包子了！”

唐玄奘沒有理會他。他的心神，早已被二樓雅間內，隱隱傳來的、如通冰泉滴落玉盤的清冷琴音所吸引。

叮…咚…

琴音初起，清冷孤絕，如通雪夜寒梅，帶著拒人千里的疏離和深入骨髓的寂寥。每一個音符，都像冰冷的針，輕輕刺在唐玄奘的心上。

他隨著引路的丫鬟，踏上鋪著柔軟地毯的樓梯，走向那扇緊閉的、名為“聽雪軒”的雅間。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心跳的鼓點上。

芷汀…你的琴聲，為何如此冰冷？如此痛苦？那金剛伏魔印…還在折磨你嗎？

聽雪軒的門被輕輕推開。

雅間布置得清雅別致，熏著淡淡的冷梅香。臨窗的位置設著一張琴臺，一道素白的身影背對著門口，端坐琴前。烏黑的長發垂落肩頭，纖細的指尖在冰弦上跳躍，流淌出那令人心碎的清冷旋律。

唐玄奘的目光，越過雅間內其他幾桌附庸風雅的客人，如通穿越了千山萬水，死死地、貪婪地鎖在那個背影上。

就在他和至尊寶落座的瞬間。

錚——！

琴臺上，一根冰弦毫無征兆地崩斷了！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裂帛之音！

琴音戛然而止！

雅間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客人都詫異地看向琴臺。

那素白的身影，撫琴的動作猛地頓住。

她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來。

清冷絕艷的容顏，眉間一點殷紅刺目的朱砂痣。

冰冷的眸光，如通兩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了雅間內迷離的燈火和裊裊的熏香，精準地、毫無偏差地，再次落在了剛剛落座的唐玄奘臉上！

這一次，距離更近！

那冰封的眼底，裂痕更深！翻涌的痛苦、震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幾乎要沖破那層寒冰的束縛！

唐玄奘的心跳，在那一刻，徹底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