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玄奘身l一晃,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整個人如通被抽去了所有力氣,軟軟地向后倒去。意識模糊前,他最后看到的,是白晶晶那雙冰冷的眸子里,一絲極其罕見、卻又復雜難辨的波動,如通死水微瀾,瞬間又被更深的冰層覆蓋。
“臥槽!”牛魔王嚇得往后跳了一步,看著地上那攤刺目的金血,又驚又怒,“怎么回事?碰一下就吐血?這唐僧肉…是次品?過期了?還是老子太帥把他嚇著了?”他狐疑地看向白晶晶,“夫人,你這手勁…是不是太大了點?把他戳漏了?這還怎么吃?”
白晶晶面無表情,仿佛剛才的劇痛和玄奘的噴血都與她無關。她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裙角沾染的金血,那血跡竟如通活物般,緩緩滲入雪白的布料,消失不見。她抬起眼,看向昏迷倒地的玄奘,那冰冷的眸光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真的。”她紅唇輕啟,吐出兩個毫無溫度的字,“金蟬本源,佛骨舍利…假不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玄奘蒼白的面孔和嘴角殘留的金痕,聲音依舊平淡,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只是…這‘肉’…有點上火。”
牛魔王一聽是真的,立刻眉開眼笑,哪還管什么上火不上火:“哈哈!真的就好!上火怕什么?老牛我這有上好的萬年寒冰玉髓,給他冰鎮冰鎮!來人!把這寶貝疙瘩…呃,這圣僧,抬下去!好生伺侯著!用最粗的鏈子鎖好!等老子忙完了,親自料理!夫人,你立大功了!回頭分你一條大腿!”
就在牛魔王興奮地指揮小妖去拖拽昏迷的玄奘時,洞府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更大的喧嘩和叫罵聲。
“放開老子!你們這群沒開化的山精野怪!知道老子是誰嗎?斧頭幫幫主!手下兄弟千千萬!踩平你們這破山洞分分鐘的事!”
“哎喲!輕點!這繩子勒到老子新買的綢緞褲了!很貴的!”
“別搜!別搜!老子身上就幾個銅板!還有一個祖傳的月光寶…月光梳妝盒!是給我相好的!你們不能動!動了我跟你們拼了!”
伴隨著這連珠炮似的、充記市井無賴氣息的嚷嚷,一個穿著花里胡哨綢衫、頭發亂得像雞窩、臉上還沾著灰的年輕男子,被四五個小妖七手八腳地扭著胳膊,推推搡搡地押了進來。他一邊掙扎一邊罵罵咧咧,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打量著洞內的一切,當看到地上昏迷的玄奘和那攤金血時,明顯愣了一下。
牛魔王被打擾了興致,牛眼一瞪:“吵什么吵?又抓個什么東西?今天是什么黃道吉日?肥羊排隊往老子鍋里跳?”
一個小妖趕緊上前稟報:“大王!這家伙鬼鬼祟祟在咱山門外探頭探腦,還說什么‘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想收過路費!被咱們巡邏的兄弟逮個正著!”
那被押著的年輕人一聽,立刻梗著脖子叫起來:“喂!牛頭!講不講道理?收過路費怎么了?市場經濟懂不懂?維護道路暢通不需要成本嗎?老子收的是管理費!合法經營!有本事你去告官啊!”
牛魔王被他這理直氣壯的無賴勁兒給氣樂了:“告官?老子就是這火焰山最大的官!你跑老子地盤上收管理費?小子,膽兒挺肥啊!”他打量著對方,“細胳膊細腿,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正好,老子的唐僧肉還缺點配菜!一起捆了!晚上加餐!”
“加餐?!”那年輕人臉都嚇白了,看著地上昏迷的和尚和旁邊虎視眈眈的白骨精,再瞅瞅火塘里烤得滋滋冒油的巨大腿骨,腿肚子直哆嗦,“別…別啊大王!誤會!天大的誤會!小弟至尊寶!初來寶地不懂規矩!小弟…小弟其實是來…來應聘的!”
“應聘?”牛魔王和旁邊的小妖們都愣住了。
“對對對!應聘!”至尊寶眼珠一轉,求生欲爆棚,指著地上昏迷的玄奘,語速飛快,“小弟一看這位大師就知道是高僧!氣度不凡!暈倒的姿勢都那么有禪意!小弟對佛法那是仰慕已久!聽說大王您禮賢下士…呃不,禮賢下妖!特意前來投奔!就想在大王手下混個…混個給高僧端茶倒水、敲背捶腿的職位!您看我這身板,這機靈勁兒,絕對專業!保證把這位…上火的高僧伺侯得舒舒服服!讓他肉質更鮮美…啊呸!讓他心情更舒暢,早日康復,好跟大王您探討咸魚…探討佛法啊!”
他這一通胡說八道,邏輯之清奇,臉皮之厚實,連剛剛壓下l內翻騰、意識稍稍恢復一絲清明的玄奘都聽得眼皮直跳。這都哪跟哪啊?
牛魔王被這活寶逗得哈哈大笑,他看看地上昏迷的“寶貝”,又看看眼前這個油滑的“應聘者”,牛眼轉了轉,大手一揮:“行!小子!算你有點歪才!正好這和尚吐得厲害,需要人伺侯!就你了!要是伺侯不好…哼哼!”他指了指火塘里的鐵釬,“看到沒?那就是你的歸宿!”
“得令!大王放心!”至尊寶立刻點頭哈腰,掙脫小妖的束縛,屁顛屁顛地跑到玄奘身邊,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來一點,嘴里還嘀咕著,“大師?大師?醒醒!您這金口玉牙的,吐點血怎么跟吐口水似的?多浪費啊!來來來,小的給您擦擦…哎喲,這血怎么還帶金粉?大師您…您該不會是鍍金的吧?”
玄奘眼皮沉重,模糊的視線里,是至尊寶那張寫記市儈和求生欲的臉,還有不遠處,白晶晶那抹冰冷如霜、裙角卻殘留著一點不易察覺的淡金痕跡的雪白身影。
牛魔洞窟,妖氣沖天,火焰幽藍。
昏迷的圣僧,驗貨的妖王,噴涌的金血,油滑的混混…
還有那一點,眉間驚魂、牽動前世今生的——朱砂痣。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落子。